兮君很简洁地将刘病已之前的话概括了出来。
刘病已点头,随后又踌躇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这一次,他的声音被他压得更低了。
“大人当不会难之,君须防县官。”刘病已的声音近乎耳语,却清晰地传入了兮君的耳中。
兮君皱了皱眉:“立子孙可为之后……上当欣然……”
――有人为之后,便有人祭祀,比起无后,应当更好吧……
兮君是皇后,是大汉的宗妇,祭祀血食之事是从立后开始就有人教的。
――就如孝惠皇帝,皇帝应有的祭祀享食当然不会少半分,但是,从孝文皇帝开始,大汉诸帝只会祭高祖庙,而不会祭孝惠皇帝的庙。
――因为,他们不是孝惠皇帝的后嗣……
――他们没有资格祭孝惠皇帝,同样,孝惠皇帝也不能受他们的血食。
宗室很少以旁系为后,最多不过是以支系主始祖的祭祀,但是,在民间,养侄、甥为己子,立之为后,以享祭祀,这种作法倒也不算稀罕。
兮君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这种作法是宫中很多无子寺人的选择。
――大汉宗室之前没有过这种作法,不代表以后就不能有。
――归根结底,高皇后崩之后,那些“功臣”是为汉立嗣,而不是选人继孝惠皇帝之后。
――否则,选小宗之子继大宗,才是应当的作法。
――而且,诛诸吕时,大汉仍是以黄老之说为尚,宗法、礼法并未完全深入人心,现在却是完全不同的。
兮君想不出,刘弗陵有必要反对这种选择。
刘病已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县官对大人……”他没有说完,但是,意思是很明确。
――刘弗陵对霍光是什么心思?
――事到如今,那位皇帝只怕是什么都不考虑,只要能让霍光不舒坦,他都乐意之至
――将心比心,对于霍光来说,最不愿意的选择是什么?
兮君皱了皱眉,有些不敢确定了。
――对于任何一个权臣来说,最不愿意的自然是君主强势。
――君臣名分是跨不过去的一道深渊。
――或者说,霍光从未想过跨过那道深渊。
――那么,一旦君主强势且厌弃了霍光……
――那个结果是可以预料的。
――退,霍光必然万劫不覆
――进,霍光必然背负罪孽
――两者恐怕都不是霍光愿意见到,那么,避免这个结果就是必然的选择了
甚至不需要太缜密的思索,刘病已与兮君都可以想到霍光会做的选择。
――选择一个幼主
――就如初即位时的刘弗陵
――自汉兴至今已经一百二十五年了,宗室的人数之巨使这个选择显得那么容易。
可是,如果刘弗陵一意孤行,想让霍光不舒坦,也是十分简单的。
――立嗣必亲。
――在立嗣这件事上,没有舍近求远的道理。
――刘弗陵是孝武皇帝的少子,孝武皇帝诸孙中,年纪比他小的也着实不多
――刘弗陵只需要坚持立长……就足够了
毕竟刘弗陵是皇帝,最后的选择,终究是要他做出的
――至少是名义上
想到这儿,刘病已与兮君的脸色都变得不好看了。
――无论是刘病已与兮君,都是依附于霍光的权势才有今日的安稳生活的。
――尤其是刘病已,只要卫太子的影响尚在,他的存在就格外碍眼
刘病已是绝对不乐意见到霍光失势的
――至少,霍光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