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他由掖庭养视,自然可以在掖庭出入,以后呢?
――出了掖庭,他就只是寻常宗室了。
――不要说入掖庭,就是想进未央宫,都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儿,刘病已闭了闭眼,随后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坐在榻上的皇后。
――她已不再是六年的小女孩了
刘病已暗暗算了一下――他的这个小妹该有十二岁了……
――十二岁啊……六年了……
刘病已低头,掩去眼中复杂的神色。
“病已?”兮君有些不解了。
刘病已抬起头,叹了一口气,从怀中取出自己带来的玩意,走近木榻,将玩竟儿搁在上面,轻轻推向兮君的方向:“以后……再想寻这些……宦者不好用,可以托义女医。”
――他以后,恐怕是不能再给她带什么东西了。
兮君神色一黯,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垂着头,不肯再看刘病已。
――不是玩笑,不是赌气……眼前的这个人……可能……真的不能再见了……
……
――即使再见……他们也未必能如现在这样了……
兮君的脸色白了白。
――她比刘病已知道的更多一些,因此,她不会认为两人真的没有机会再见,但是……那又如何呢?
――那样的再见又有什么意义呢?
兮君苦笑。
“兮君……”刘病已在榻前跪下,低声唤她的名。
兮君抬眼,看着跪在自己的面前的少年,眼中满是不解。
刘病已咬了咬牙,伸手握住的兮君,让兮君一惊,然而更让兮君的惊讶的是他所说的话。
刘病已稍稍倾身,压低了声音对她道:“若上无子而崩……断不可以上之昆弟即皇帝位。”
兮君惊诧地看着刘病已,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她的脑中,心中都乱得一榻糊涂,一时之间,根本理解不了刘病已的意思。
“我……我不……”兮君哑着嗓子对刘病已道。
――她不明白……
刘病已用力地攥紧她的手腕,让她认真地听自己说话:“上之昆弟还是继先帝之后,非继上之后。”
“昆弟之子犹子也。以之为上之后,即为上之子,必事汝为母。”刘病已慢慢地解释,细细地为兮君分析利害,“否则……君但思孝惠皇后如何境遇……”
兮君打了一个寒颤。
――孝惠皇后……被禁锢于北宫之中,死后甚至不曾起坟……
――那明明是大汉皇后
――那明明是高皇帝的嫡亲血脉……
兮君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发寒,却是将刘病已说的话牢牢地记住了。
刘病已看着兮君脸色煞白,心中不由不忍,但是,他不能不说。这些话,他已经想了很久,而且,他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兮君,只能抓住这个机会与她说明白。
“大将军究竟作何想法,无人知之,但,上一旦不讳……君为皇后,必有言语之权,切不可不言己见”
“不必言其它,但言‘立嗣必子’。”
“此乃有司请孝文皇帝立太子之时所言。”
刘病已细细地交代。
――如何立嗣,除了礼法,就是先例。
――对兮君来说,最糟的就是如吕后死后,群臣立孝文皇帝的例子。
――无论如何,也不能那样立嗣。
……
兮君认真地听着,不言不语,也不动弹半分,直到刘病已全部说完了,又问她:“可知否?”她才慢慢地点头,随后,轻声问:“若大父早有定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