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高也不过十五岁,站在这座高门大宅前,看着卫家仆从的举止,一时竟有些心虚怯场。
―这是长安卫家啊!
一个看起来像是家老的长指挥苍头将史家的马车带走,随后才十分恭敬地提醒两位站在门口不动的少年:“两位公子,敝主人在北堂相候。”
史高与刘病已这才回神,史高连忙道了一声:“劳烦家老。”
长低头道了一声:“不敢!”便转身领着两人走进大门。
与正门所显示的气派不同,宅第之内反而显得十分朴素,廊道扶栏皆无雕饰,门窗梁椽不见彩绘,中庭空地上未曾种植花木,只看到一片枯败的杂草,偶尔经过几个跨院的门口,隐约可见院内搭着架子,不知是用来种什么的。
史高一直不着痕迹地打量这座宅第,因此,不由就显出讶异之色,被他牵着手的刘病已察觉了他的脚步稍乱,抬眼看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不禁挑眉,唇角也稍稍上扬。
他摇了摇史高的手,指了一下穿堂的门板,示意他注意材质。史高会意,定神看了看,不由心惊。
―看起十分不起眼的屋舍,所用的木材,除了柏木、松木,便是极为名贵的木兰、杏木等材料……
此时,那位家老已经领着两人穿过了两重院子,史高与刘病已都有些累了,家老虽然没有回头,但是,放慢的脚步似乎说明他已经察觉了两人的状态。
又经过了一间穿堂,两人不由觉得眼前一亮。
正对着他们的正堂上灯烛闪动,宛若白心昼,灯光映照下,白玉柱础,鎏金辅,无不熠熠生辉。
家老很识趣地停步,一脸微笑地看向满脸惊叹之色的少年,眉角一挑,目光还是落在刘病已身上:“禁中何等气象,皇曾孙为何也如此惊讶?”
刘病已一愣,反应过来,脱口而出的竟是:“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史高也不由皱眉――名刺上并未提及刘病已,为何卫家的家老竟能直言刘病已的身份?
家老看着两个少年显出戒备之意,不由失笑:“皇曾孙不知道自己肖似令祖吗?”
刘病已一愣,还想再说什么,就听到一个很是耳熟的声音:“甲老,何必逗稚儿呢?”
刘病已立即抬眼望去,随即便大惊失色,猛地向旁边一蹦,抬手指向站在北堂门口的男子。
“你……你……你……”刘病已急得满脸通红,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
男子一身青衣,腰束革带,头顶戴着最普通的一梁进贤冠,明亮的灯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头上花白的丝与额头上深深的皱纹,含笑的眼中满是沧桑,却莫名地让人感觉平静……
史高怔怔地看着这个长,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最后,所有感觉汇成了唯一的念头――这才是卫家人啊……
刘病已依旧指着那个,连连跺脚,却始终说不出话来,最后竟连那个“你”字也说不出了。
他的脑海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完全无法正确地反应。
生在一年多之前的某些情景片断不停地在他的脑海中翻腾。
―男子轻抚他的头,慢慢道,“我是你的长辈,但是,你不需记挂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