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2 / 2)

“子卿不必如此……往事已逝。不可追矣……”霍光缓缓言道。同时收回了一直放在刘病已颈后地手。

苏武慢慢起身,所有人都清楚看他脸上已是老泪横流。

“苏将军……”刘病已嚅嚅地言道,看了看也有些失神的霍光,踌躇片刻终是下定了决心,扶几站起,走下主席所在层台,在苏武面前长揖顿:“将军忠节,病已代先祖敬谢。”

此言一出,不仅霍光微微挑眉,屋内的其它人也不由面露讶色。

苏武几乎再次俯,额头重重地落在地上,却不再只是沉默,而隐隐可闻呜咽之声。

……

一别十九年,他在匈奴历尽磨难,饥饿时吞过毛毡,干渴时吮过冰雪……他不想死在异国他乡!茫茫北海,沓无人迹,縻食不至,他只能与野鼠争食,除了一群不可产乳的公羊,他只有一柄汉节……他不敢放开,哪怕那只汉节早已节尽落,早已不见赤色……他害怕松开手,自己就再没有力量对抗那些生死攸关的威胁,也害怕自己会忘记曾经的承诺。

天汉元年,未央前殿,受节之后,皇太子代天子送使节北上,渭水岸边,年轻的太子郑重地嘱咐:“匈奴乃蛮夷,苏君万万珍重,仆愿早知汉节归塞。”他与所有使一起答应,年轻的皇太子托起他的手臂,很认真地道:“昔日大行令身陷匈奴十余载,持汉节不失,望诸君引为明鉴,勿屈汉节!”

他答:“武必不负命!”

他承诺了决不屈节负命,便纵死不能违诺!

八尺汉节在手,他铭记着,他代表的是泱泱大汉,他的身后是远逐匈奴的汉家铁骑,他有底气对卫律说:“南越杀汉使,屠为九郡;宛王杀汉使,头县(同悬)北阙;朝鲜杀汉使,即时诛灭。独匈奴未耳。若知我不降明,欲令两国相攻,匈奴之祸从我始矣。”

――他想活着,却更想手持汉节重入汉塞!

北海……那仿佛也是大地边际的地方……手中的汉节也冰冷如铁,他告诉自己――他会回去的,就像太子提到的张!

如今,他回来,长安还是似是而非的旧时模样,长安城中却还剩几个故交旧人……

今天,他奉一太牢谒先帝园庙,从龙渊宫茂陵,一座座坟封土,一个个熟悉的姓名……

――甚至至连天子都是陌生的……

临行前,李陵才告诉他:“皇太子起兵,全家罹难,卫氏亦受牵连,上崩前立少子,以辅臣佐之,如今汉乃是霍子孟与上官少叔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