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侍御不由都低头轻笑,虽然没有声音,但是,愉悦地感觉一瞬间盈满了整个宫殿。
出了椒房殿,郭穰便让属下自行回官署,自己则沿着露道慢慢前行,心中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赴上官安的约。
“唔――”
想着心思,一时没在意。郭穰一头撞上了一个又冷又硬的东西,鼻子生疼,刚要发火,就瞄到一片朱色中垂着一丝青色,他立即咽下了所有声音,抬眼望向拦路的――人。
“内谒者令郭穰。”拦路人头戴武牟,一身纯丝皂衣上套了一件革制朱胄,腰间系一柄通体纯黑、形式古拙的长剑――
光禄勋张安世――
他自然认识这位昔日的尚书令。
“臣正是!”郭穰退后一步,作揖回答――
霍光地亲信在这儿等他做什么?
陡然想起旧事。郭穰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仿佛看见了他的惊惧。张安世眉角一挑,唇边现出一丝冷笑:“大将军要见你。”
跟着张安世走进尚书台。郭穰对这个极熟悉的地方却由衷地生出一丝惧意。
“郭穰?”
张安世复命后便离开了尚书台,霍光放下奏简,若有实质的目光落在郭穰身上,锋锐如刃,让郭穰不由颤栗。
“臣参见大将军。”郭穰压下颤栗,毕恭毕敬地参礼。
如今的霍光已不是当日那个只能将他拦到天子内卧外的侍中了――
什么是权势?天下人的生杀予夺尽在手中便是权势。
霍光主政以后,早已见惯了百官僚属在自己面前的紧张颤栗,因此,并没有在意,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直到郭穰满头大汗,摇摇欲坠了,才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声:“上官安邀你何事?”
“臣不知!”郭穰脱口而出,随即便后悔了――
这般回答岂不是承认自己认识上官安吗?!
霍光淡淡一笑:“内谒者令听命于上官安还是左将军?”
郭穰很想否认,可是,在宫中这么多年,他很清楚,这种时候,霍光需要的根本不是他地回答――
雪中送炭当然比锦上添花能得到更多的回报,但是,那是强者与圣人才能有的选择――
凡人还是更愿意从善如流。
“臣只与羽林……不……是骑都尉联系。”郭穰低头回答。
霍光点头:“皇后年幼失母,骑都尉年轻,难免思虑不周,我倒希望郭令担当中宫私府令。君以如何?”
郭穰一怔。
内谒者令与中宫私府令俱是六百石,但是,中宫私府令掌皇后私府,看似不及内谒者令显赫,却有更多地实权,更重要的是,内谒者与中谒者不同,只负责宫中奏章,并不负责朝中的奏章,而中宫私府令却是中宫的亲信职位,内掌宫中私官,外掌皇后的四十县食邑所出租税,几乎可以充当皇后的代表――
霍光居然让自己担当这样的职司?
虽然用的是疑问的语气,但是,事实上,霍光根本没有等他地答案,稍等了一会儿,便挥手示意他离开。
郭穰下意识地参礼离开,直到走出尚书台都没有回神。
这个震惊还没过,第二天,郭穰赴上官安之约,一番寒喧之后,皇后的父亲开口便道:“郭君可愿当中宫私府令?”――
霍光与上官家都属意他掌中宫私府?――
他为什么如此有幸?
上官安无意解释,郭穰也不好追问,只能唯唯诺诺地表示自己无异议。
几乎是失魂落魄地回到未央宫,郭穰进了作室门才回神,收拾了一下神色,便慢慢地返回少府将到少府时,他忽然停步,目光越过流水石渠,紧紧盯住繁茂草木中的一双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