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字。

老班尊奉他花甲老人长期保持的生活作息,开窗通风,从背包里掏出硕大一袋的霍山黄芽,座上壶开水,躲卫生间里抽他那根金贵的不得了的千叶去了;李鸢忍着没敢把自己兜里那盒白沙掏出来叼上,换了酒店底儿比纸片子薄的一次性拖鞋,一屁股坐上床,恹恹仰倒,手垫脑后,看彭小满忙活。

要不怎么说是少女心呢。彭小满出门在外拖鞋自备,粉红顽皮豹的;洗漱用品也得自己准备,掏出来见光也够辣眼,牙刷把上粘着个巴斯光年勉强也就算了,漱口杯还是个荧光绿的;想着居家T恤总该正常点儿了吧,等他掏出来抖落开一看,得,印了一身的小菠萝。

真幼稚,李鸢捏捏鼻梁。

彭小满走到窗边轻轻拉上了遮光帘,随手脱下了略略汗湿的外穿T恤。

李鸢不是故意,可脱衣服这个动作实非惯常,含义太多太驳杂,总叫人抑制不住地要去看两眼。

彭小满的后背,窄的不似个男孩儿,骨肉紧拢,像在造人之际,被上帝失手攥了一把似的。后背到底不大见光,白的雪亮通透,嵌入的两枚嶙峋的蝴蝶骨,在扯下衣领时陡然聚拢,而后又滑向两侧,连贯看来,好比一个振翅的动作。体质过低的特征他都有,脊柱线深刻好比一串珠子凸浮皮下,有腰沟,裤带松垮必须束到最后一颗眼。

李鸢莫名其妙地想看他那个疤,没等反应过来,身体已率先做了呼喊的反应,“彭小满。”

“嗯?”彭小满攥着衣服转过身,见李鸢又不说话,盯着自己的胸口瞧,才小声笑骂,“臭流氓吧你。”

彭小满略含胸,正面更显单薄。可瘦不瘦,白不白,这样的视觉感受却完全被那个斑疤给弱化了。左胸外侧一枚月牙形的弧口,弧口皮肤如霜过的老涩橘皮,略略紧皱,丑,有一圈暗红带紫色沉。这是心脏的位置,这里有疤,是多舛命途的一笔蜷缩的隐喻。

彭小满不遮不躲,坦然裸呈,甚至在问,“手痒不?要不要来一下?”拇指顶顶胸口,这其实是个加油的动作。

李鸢支起上身,彭小满走过去,李鸢抬手抚上。

李鸢指腹微热,倒是彭小满皮肤冰凉,这样一经贴合,一方温煦一方消暑,也挺舒服。

“你说,你这是起搏器?”

彭小满略勾着点身,“嗯,双腔包埋。”

“都有些什么呢?”

“呃,脉冲器,导线,还有……心内电极?”

“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