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道歉,给谁道歉,李鸢过后就想不清了。只是他的的确确在那一霎时,在彭小满的注目下,体味到了心胸之中,一掠而过的歉疚,和一种寡淡如轻烟薄霭的无奈的屈从。这屈从里有他作为的强的一方的温和与柔情,类似一种妥协的娇纵。他上一次有这样的神异的感觉,面对的还是李小杏。
“来甜枣吃完了我来给你打巴掌了啊!”老班再次把手中的一纸成绩单抖得哗哗直响,“理综我就不说了我说数学,我教的数学,来小满你猜你多少分?”老班玩儿起了幸运五十二。
“六、六十多?”彭小满猜得相当保守。
老班手一摆,“哎真给自己面子,不对不对,高了!”
“……四十多吧?”彭小满心里“咯噔”一声,瑟瑟发抖,心说不能再低了!
“夹缝!五十八,数学倒班里你数第二,本来挺不错一名次给你数学成绩一拽,把你甩哪儿去了我都看不见了。我跟你说彭小满,你这也不叫瘸腿也不叫少腿了,你这叫什么?你这叫偏瘫。”
李鸢一下子没绷住,最先笑出声。有此一声,撩拨了笑点,座下众人皆沉浸去了老班一句凝练精辟的“偏瘫”里,捂着嘴笑得不能自已。
“笑,还笑,就你还笑!”老班满脸的怒其不争,把手里的纸张往讲台上一拍,指着李鸢,“你同桌数学考不好你没责任么?以为我搞这个一帮一吃咸了没事儿干么?嘶,你们这些明显有精力的同学一定要多帮助帮助自己的同桌知道吧?不是说老班我逼你们搞友爱,但你想,你教别人你自己是不是也在复习?你别人都给教会了哪个出卷老师还能难的倒你?不存在的!”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之唱白脸暂且收梢,国际惯例,得唱一出红脸,“我告诉你们!暑假结束你们就是标标准准高三生了,就半年多时间了,你们一定要吧这个一帮一的作用发挥到最大!”老班边说比做了个车轮滚动的手势,“下学期我就实行连坐制度,连坐知道什么意思吧?历史学过吧?告诉你们,谁同桌谁负责,考不好我俩人一块儿罚,哭没用,不服别念。”
暴政,完全可以起义了。
连带李鸢续铭缑钟齐在内,底下一票好学生操`蛋到怀疑人生,心说我特么招谁惹谁了我。
发暑假作业也算是个景了,正副班长加起来近四米的个子,搬不动,靠车拉。
天色遽然被添进了一勺暖色的油彩,虽然不暗,却分明染红了瓦青色下的一层絮状高积云。教室外,浮着摇摆无方向的风,潮湿温暖好比谁在耳边叹出的一口气。教室内吵嚷不休,叽叽喳喳,试卷满场子乱飞,堆高成一摞摞的崭新作业册,弥散开出一股略不好闻的油墨气味,顶上转着的三叶扇宛然奶茶杯里的搅拌棒,将这股油墨味,旋至均匀发酵,揉进青春里。
临了收拾齐全,正要撒丫子跑路放肆地拥抱暑假,卫一筌才匆匆赶来了教室,带来了这次VEX机器人全国大赛的选手资格证与团队文化衫,顺嘴公布了个利民消息。
第22章
中国高中界有一个公理,叫做,高中里的社团多半狗屎一摊。鹭高比这还绝点儿,鹭高百分之九十九的社团都是狗屎一摊。唯独机器人社团除外。
鹭高机器人社也算颇有点儿人文情怀,08年创立,算来已有八九载的历史,纪律严明组织规范,华南地区小有名气。卫一筌没来接手指导老师这一位置之前,负责人是鹭高副校长,拨款买设备就跟闹着玩儿似的。相对而言,鹭高机器人社以VEX机器人制作编程为主,年年要摘取一批拔尖儿的理科生进社,备战当年的FVC机器人工程挑战赛青少年组,战队分拆装组与编程组,一直以来战绩优加,全国前三甲,几乎拿了个遍。
李鸢就不是个喜欢玩儿社团的人,高一阴差阳错入了机器人社,纯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