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急啥啥急啊。”
“你爸?”小满舅舅歪个头,“你爸半个魂儿还没找回来呢,他能余精力出来着急你?他自己今夕何夕还没顺过味儿来呢。话又讲回来,你在云古一中出的那个事情,姐夫心里一直愧疚你,你也不是不晓得吧?他哪还敢真的硬逼着你上进呢?”
彭小满嘟嘴,含一口水在嘴里鼓着。
“亲家阿姨再着急,她不敢跟你开口说,不催你,是因为心疼你,怕你心里还疼,还受不住。”小满舅舅转过身,不再只是彭小满,而是看着后视镜里的他:“我今天敢跟提说这茬儿,一嘛,我是你舅舅,二嘛,我清楚我姐,你妈,心里有多盼着你好。”
彭小满咕咚一声咽掉水。
“这个好不是说盼着你飞黄腾达,扬名立万什么的,是盼着你啧,哎哟我不会表达。”小满舅舅挠了个头:“这么说吧,你现在不去学校这么耗着日子,疗不了什么伤,你难受,你想,你在那儿是熬,在这儿也是熬,你学校同龄人多,你跟朋友处处,你还更痛快,这儿还更压抑。”
“嗯。”彭小满点点头,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你其实不要觉得你现在去了学校也没办法全心全意的投入到学习里,真的,你爸你奶奶我你舅妈,都理解,不是所有小孩儿都能化悲愤为力量,不必咬着牙跟自己过不去,你就……”
小满舅舅平常在家,不是个爱咬文嚼字讲通篇道理的,想总结句精辟凝练的,结果憋了半晌。
“就,不要停下自己向前的脚步,哪怕到了很困难的时候,因为胆小后怕而和你的同龄人拉开差距了,那才是你以后会一辈子难过后悔的的事情,知道么,小满?”
彭小满仰倒进座椅背,看着车窗外,小声:“我就是怕差距太大了,我赶不上。”
“赶上谁?”小满舅舅拉开手刹,回头问。
“没谁。”
李鸢清水鼻涕淌了三天,很不体面地在课堂上连连擤,续铭下课过来拿他申请表和获奖证书复印件的时候,皱了个眉,敲敲他桌面:“你板上钉钉换季流感,还扛?”
李鸢向前一个三分,抛纸团进卫生角,喝了口保温杯里两包剂量的999,鼻音浓重:“再吃两天药吧,还没用我就去挂水。”
“两天够流感变肺炎。”续铭盯着他手边的一摞高高垒齐的数学练习册:“你不知道你同桌什么时候能回来么?”又搁心里掐指闭眼算了算日子,“查缺补漏,下周就一轮复习最难的部分了。”
“你问我啊?”李鸢又抽张餐巾纸,揉开堵在鼻子下面笑。那意思就是在说,问我我哪儿能知道。
口气像是把两人的界限划得分外清明。
续铭没接话,过了一会儿耸个肩:“当我没问,这个我拿去给班主任了。”
“嗯。”
李鸢合上笔帽,叠上厚如板砖的化学教辅,把校服里头的棉衣帽子抽出来,兜上,弓腰枕着胳膊闭上了眼。一面是感冒的强烈不适,一面是擤鼻涕擤出的轻微缺氧,一面是乱作一团麻的心情。扭打交织在一块儿,李鸢不想去桩桩件件做梳理,单就觉得头脑胀得发蒙,想被哪位江湖豪侠照后脑勺横劈一掌,索性昏睡个三天。
上课、做卷子、写教辅、开夜班车,李鸢以前,其实是从来没觉得累过的。
做自我评价的话,李鸢依然认为自己不是实打实的天赋型选手,万事皆勤勉为先。无非就是他装逼,勤的时候没让别人看见,勤的时候学习效率比要比旁的人要略高些。被人说玩儿着野着悠哉着就能考前五,那是瞎扯淡,晨兴夜寐秉烛达旦,一样儿也不能少。
李鸢比学婊们存善心的地方,就在于旦有人来问他为什么成绩好,他绝对不会说“随便看看书看看电视考前复习一下就行了啊”,那叫恶意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