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端着茶,几步上了台阶,拿了铜环叩门。没响两声,里头便听见丁谓的声音:“老太太,爷吩咐过了,不叫你们进来,日后自然会给老太太禀明缘由。”
秦舒只好出声:“是我,凭儿,老太太吩咐我,端了茶进去奉给大爷。”
丁谓听见是秦舒的声音,心里想着,爷只吩咐了不要叫老太太那些人进来,也没说这凭儿姑娘能不能进来。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叫她进来,免得得罪了她。当下开了旁边的侧门,见秦舒果然用托盘端着茶:“进来吧。”
秦舒道了一声多谢,待关了门就见丁谓往前面指:“爷在左边的空屋子里审三爷,你进去就是。”
秦舒一进来,就闻见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
反正外面又看不见,这里面全是跟着大爷的人,将来也会跟着大爷走,秦舒到底有没有进来劝大爷,这些人可不会去对老太太、三奶奶讲。
她往旁边站了站,并不打算进去,笑眯眯道:“我就不进去了,想来大爷若是渴了,自然会出来寻茶水喝的。”
外头老太太、三奶奶的话,丁谓守在门口自然都是听清楚了的,本以为是个对老太太唯命是从的丫鬟,见她这样阳奉阴违,心下怪异,不由得瞧了秦舒好几眼。
秦舒坐在一旁的石几上,从荷包里拿出一块儿糖来,笑笑:“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丁谓这才移开眼去,摇摇头:“没什么。”
秦舒吃了块糖,觉得舒服了些,道:“我知道你想的什么,不过是想我阳奉阴违,主子吩咐了的事情不去办,是与不是?”
“我且问你,倘若我进去了,大爷会不会听我的劝?”
丁谓摇头:“不会。”
秦舒点点头:“大爷不仅不会听劝,还会觉得我这样的一个下人,居然敢插手这样的正事,只怕还会迁怒与我。外头那些人明知道这个,还叫我进来。我虽然是个奴才,倘若没有眼色,主子叫办什么事就办什么事,叫不办什么就不办什么,只怕也活不到如今了。我这个小奴才的命,虽然不值什么钱,却还是要万万保重才是。”
丁谓一时间惊愕非常,觉得她这些话,怎么看怎么大逆不道,默了默道:“你这些话可千万不要对着爷说
。”
秦舒笑:“我又不傻,你不去说,我自然也不会说。不过,就是你说了,我也不怕。”
秦舒看透了老太太的虚伪,园子里的奢靡荒淫,原本想着出了园子去嫁人,彻底离开这里,现在叫打乱了计划,不过,离了这里也是迟早的事情。
两个人在这里闲话,说得几句便俱无话可说,坐了一会儿又听见里面一声惨叫,三爷不住的求饶:“大哥,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他说不出别的话,只一句‘再也不敢了’,声声嚎哭,叫人听着瘆人。叫了几声,便又没了声音,只能听见鞭子挥过空气的声音。
过了不知多久,秦舒坐在石几上,只觉得浑身发凉。
突然,那边门开了,陆赜出来,身后跟着的是江小侯,吩咐道:“老爷、三爷身边的下人,无论男女,一律送到庄子上去,叫人看管过活,一概不能再留在府里。”
江小侯穿着青布衣裳,弯着腰,应了:“是,小的一定办好。”
两个人往外边走来,见着秦舒,都是一愣,陆赜皱眉道:“你来做什么?”
秦舒略尴尬的笑笑,指了指放在地上的托盘:“老太太怕大爷渴了,吩咐奴婢送茶进来。”说着,赶忙把地上的茶端起来:“放了好一会儿了,正好凉了,大爷不是改了,爱喝冷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