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草是个很怜孩子的娘亲,二姐儿这样大了,她还是一直带在身边养着,不像朱姨娘,她的三姐儿一见沈规来了,说不上几句话就要离去,总怕扰了他们相处。
沈规也说不上哪样好,哪样不好。
虽然朱姨娘更加知情识趣,说话也与他投机,可他有时候,也会想起艾姨娘母女俩的朴拙。
二姐儿是个很乖巧的女孩,沈规身上有不少针线活计都是她跟艾姨娘动手做的,他也怜惜这对母女,拨了好些私产在她们名下。
艾姨娘唯唯诺诺的不敢收,沈规便道:“你不给女儿攒嫁妆了?”她就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前些日子吴罚盘下一处很雅的小院子,记在云团儿名下,毗邻的另一处宅院也很不错,沈规依样画葫芦,也买了来,只是还没决定给哪个女儿。
此时见二姐儿蹲下身,正在往他脚上套一双新靴,沈规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很好,很妥帖舒服。”
二姐儿弯起眼睛笑了,道:“爹爹每日忙碌,有双合脚的靴子,走路也轻便。”
“多少年的靴子都是你姨娘做的,自然没有不舒服的。”沈规说着,也很柔情的看了艾姨娘一眼。
艾姨娘羞涩的低下了头,说了些自谦自贬的话,沈规便不叫她说下去了,掏了那宅院的契书给她。
“爷。”艾姨娘知道他又要给东西,睇了二姐儿一眼,道:“妾只怕宠坏了这丫头。”
沈规摇了摇头,道:“我的女儿,便是娇宠一些也无妨。大姐儿出嫁,夫人那边定然贴补的多,二姐儿只有中公那一份,嫁妆都是要积年攒起的,我也只是见到好的才买。”
“那三姐儿那?”艾姨娘有些不好意思的问。
“自然也少不了她的,”沈规看着二姐儿笑道:“不过这小宅子,只有二姐儿有。”
二姐儿虽是个安分孩子,但对于偏爱疼惜总是高兴的,满眼都是对爹爹的敬爱之情。
也不知道艾姨娘房里是哪里漏了风,她这屋里的消息总是瞒不住别人,不过第二日,二姐儿得了新小院的消息,三姐儿就知道了。
“爹爹还是不疼我。”三姐儿在沈规面前和在朱姨娘跟前可谓是两副面孔。
“胡说什么?上个月的脂粉铺子还热乎着,你这就埋怨上你爹了?”
朱姨娘不喜欢三姐儿说沈规的不好,平心而论,沈规并没有厚此薄彼之举,可三姐儿非要拿着尺子丈量,这就是她的不是了。
三姐儿轻轻的哼了一声,道:“姨娘喜爱爹爹,总帮着爹爹说话。”
“什么喜爱不喜爱的,把这些话挂在嘴边上,竟也不知道害臊!”
喜爱这两个字仿佛带着点热度,烫得朱姨娘耳尖都红了。
三姐儿嚷嚷着,“姨娘害羞了。”嬉笑着跑了出去,可朱姨娘自己心里知道,她并不是害羞,而是不安。
沈规从不与她讲公事,可朱姨娘身为一个心细如尘的女子,总能从难以描述的细微波动中,体会他的情绪,揣摩他的心思。
她知道这个男人有些本事手段,却又不是十分的有野心,做臣子是最好不过,可有一点不好,他太自由了。肉身的自由这没什么,可心的自由,太难掌握了。
朱姨娘看着房里的一盆水仙花愣神,娇生惯养的东西,只开了几日就东倒西歪了,她唤了婢子进来,道:“爷今日是在家里歇着表情。你去拿些点心,我同三姐儿去看看爷。”
“爷在书房里,姨娘去了也留不久,不如晚膳时奴再去请爷。”婢子自作聪明的说,被朱姨娘扫了一眼,连忙道:“小厨房今日有八宝粥,奴婢马上去拿。”
八宝粥熬了一个早上,豆香米香枣子香交杂着,甜糯无比,朱姨娘让三姐儿端着,往沈规的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