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事情,郑令意也就能猜出个大概来了,道:“那周二郎正值壮年,定然是不乐意的。想来,此番苗氏之所以说出这事儿,是因为周二郎死后,这周家财产便全归了这孩子继承,而且这孩子受黄氏教养,对苗氏及其亲生女一贯是厌恶之至,如若黄氏再不得重判,这一大家的财产都落入这母子俩手里。黄氏也是穷途末路了。”
“这事儿,苗氏是私下里告知我和周家族叔,虽然那孩子确为周家子嗣,可身世也的确是龌龊难堪。后来便择了个折中的法子,大家为这孩子保守秘密,而财产则要三三而分。”
“三三而分?那余下的四分呢?”郑令意诧异道,随后也就想明白了,“归族中所有吧?”
“黄氏寡母孤女,必定惹人觊觎,还不如直接给了族中好处,未来也有个倚仗。”
吴罚也翻了个身,声音幽幽的漫在郑令意头顶。
“黄氏可怜,嫁的人家污糟。”郑令意顿了顿,道:“那孩子说起来也可怜,投胎也投的糟心。”
黑暗中,郑令意感受到吴罚摸了摸她的头发,又道:“世事多苦,别想了。想也想不明了。”
他的声音好听,总是沉沉的,郑令意梦里也多是这声音,现实梦境虚虚实实,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这案情已然水落石出,说起来自然是清清楚楚,但吴罚在偏京查案时,也是千头万绪难以理顺,再加上那族叔为保家族门楣遮遮掩掩,最后不得不使了些威逼手段,才在五日内查清了此案。
此次是吴罚初次办案,明里暗里总有几双眼睛盯着,虽然案子了结的迅速清晰,无可挑剔,但总也有人想在文书交接上挑些刺。
吴罚今早方至大理寺,本想去寻郭评事,却听说郭评事被寺丞大人叫走了。
“何时走的?”吴罚问另一个与郭评事同屋的苟评事。
“走了快半柱香的功夫,他刚来,腚还没挨着椅子边呢,就拿了几张卷宗文书跟龚寺丞身边的随从走了。”
苟评事说着,睇了吴罚一眼,又低声嘀咕了一句道:“今日大家还真是勤勉。”
今日吴罚来的都算早了,跟别提龚寺丞,往日里这个时辰,只有他们这些个琐事繁杂小官才会到。
吴罚随手翻了一下郭评事桌上的文书,发觉不见就是偏京周二郎一案,心里已然觉得有些不妙,他也没说什么,只对苟评事道:“多谢。”
苟评事见他这人生的冷面,官职又在他之上,没想到还能得一句谢,倒有些出乎意料,忙道:“不妨事的。”
吴罚想了想,左右他眼下也无急事,便溜达着往寺丞的吏舍走去。
他在那院门口的树上歇了一会,见到郭评事垂头丧气的从里边出来,便从树上一跃而下。
郭评事听到响动回头一看,见吴罚凭空出现,倒也不十分惊讶。
偏京一路,他已经知道吴罚功夫很好。
“可是刻意寻你麻烦?”吴罚很是自然的走到郭评事身边,与他同路而行。
郭评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到这个问题,想了半天,道:“照寺丞所言,我确有疏漏不足之处。”
“那便不是无中生有,而是小题大作了。”
吴罚一针见血,叫郭评事不敢接话,道一句‘寺正慎言’也是承认了。
寺丞共有六人,吴罚所判过的案宗还需得寺丞复核,寺丞若想叫在小处给些罪受,可比寺卿大人还来得顺手。
“龚寺丞可是出自吏部侍郎龚家?”吴罚忽道。
“我听人说,好似是龚家二房。”郭评事不是个爱打探的性子,所知的事情大多也是旁听来得,不过这一句也就够了。
与米家结亲的是龚家大房,这位龚寺丞出自二房,倒是拐了十八个弯的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