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的密度好像突然变得稀薄,温寒喘不过气,劈头盖脸的责问,语速很快,宛如离弦的箭从脸边飞速而过。他下意识以为自己做错了事,双手撑住身后的桌子,哆嗦地缩起肩膀。

“是……她给过我一个药丸,装在盒子里的,”温寒被他问得局促又惶恐,讲话都磕巴了,“她说,说吃了就一定能生男孩子的。”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李缙的额头冒出冷汗,声音有不易察觉的颤抖,听上去像在咬牙切齿。

他只觉得一瞬间全身的血管都被冻住了,心脏急剧跳动,整个胸腔崩裂出巨大的痛苦,第一次有这样挫败的无能为力的感觉。他以为又打赢了一场仗,可是现在他只觉得满盘皆输。

这时候李缙才发觉温寒对他来说重要的甚至超过他在世俗的追求……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如他这般一向清醒的理智的,连自己的死亡都可以坦然面对人,却第一次这样慌乱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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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吃。”

那道声音落下的时候,李缙由衷的想要感谢他一直都不相信的命运和神明。

“我没有吃。”温寒小声道,“我没有吃那个药丸。”

“因为……我觉得就算他们都像我一样,也不会像我这样……”他有些说不清楚了,手指轻轻扯住了李缙的衣袖,“他们不会经历那些不好的事……你会保护好这两个小孩,对不对?”

不会像他一样,小时候被按着缠足,脚上的骨头扭曲成奇怪的形状,训练他下地走路,不听话就挨打,被关在黑屋子里没有饭吃。

不会像他一样,嫁给身体瘫痪心里阴暗扭曲的老头子,把他身体的残疾畸形当成取乐的工具,也不会像他一样成为没有尊严的牲畜,成为发泄欲望的容器。

温寒轻声说:“我相信你和鹤洲,会让他们好好长大的。”

有一个瞬间他差点就要把那颗药丸吃下去了。可是他突然想到很久前的场景,小儿子带他偷偷溜去看戏那次,害他挨了顿打的那一次。在戏楼他看见了小桃,温寒以为自己会耿耿于怀的是小桃漂亮的粉红色的指甲,可是后来他很多次想起来的却是小桃和他握手的时刻。

那一刻耳边好像传来鹤洲的声音,他说“现在都男女平等了…”所以在差一点就要把那颗猩红的药丸放进嘴里的刹那,他又回忆起握手时柔软的感触,还有平等这个词。

然后他想也许不用非要生一个男孩子。有李缙和鹤洲在,他的宝宝们一定会平安快乐地长大,这就足够了。

李缙如释重负地喘了一口气,仿佛扼住他喉咙的一只手心生怜悯地松开了,他用力地呼吸,像是在洪水中抓住一块救生的浮木那样从侧面抱紧了温寒。

“会的。”他眼眶发热,声音温柔又坚定,“会的,他们都会好好长大,我会爱他们。我会像爱你一样爱他们。”他深吸了一口气,“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