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他?面前,向来?从容自持的男人被巨大的悲痛与悔恨席卷,面容近乎崩溃扭曲。

太子沉默许久,叹道:“再多的悔恨愧疚也无济于事,盛将军一切向前看吧。”

盛豫死死攥紧手里的卷宗,一遍遍地抚过?“祯宁五年四月,诞下一女?”这句,指尖因用力而发白?颤抖。

“殿下可否告知,我女?儿……如今在何处,过?得?可还?好?”

太子沉吟道:“她十一岁入宫,如今在东宫当差。”

盛豫眼眶通红,声音哽咽:“我能否见见她?”

太子:“她若不肯认你呢?”

盛豫苦笑道:“微臣这辈子愧于先帝,愧于殿下,也愧于她们母女?,唯独这条贱命尚在。殿下替微臣找回女?儿,臣无以为报,惟愿倾尽一身血肉,为殿下守住山河社稷,鞠躬尽瘁,肝脑涂地。至于她,不论她肯不肯认我这个父亲,微臣亲友俱故,无牵无挂,膝下唯独这一血脉,臣此生所得?的一切,荣华富贵,权势尊荣,都只留给她一人,必护她一生安稳无忧。”

太子敛眸,拨弄着指腹的扳指,“盛将军之意,孤会替你转达。”

盛豫颔首谢恩:“微臣谢过?殿下。”

太子道:“事已至此,盛将军也不必太过?伤怀,追根究底,若非当年淳明帝诛锄异己?,赶尽杀绝,你与戚氏都不会落得?如今这般田地。”

盛豫回想起那些年四面楚歌的境地,甚至到今日,淳明帝仍然不肯罢休,他?胸中?便似烈火焚灼,既痛又恨。

太子从暗格中?取出一封书信,递到他?面前,“孤这三年出征北疆,一来?是为收回领土,洗雪前耻,报当日狼山大军覆灭之仇,二?来?是为查明当年败仗的真相。”

盛豫愕然:“真相?”

太子面色沉冷:“盛将军可还?记得?昭勇将军冯遇?”

盛豫当然记得?此人,当年冯遇与他?同在先帝麾下,作战理念虽有不合,却也曾并肩作战,同生共死。

“微臣记得?,当年狼山之战,他?死于乱军之中?,难道有何可疑之处?”

太子道:“两年前,孤在北疆活捉到一名北魏将领,他?告诉孤,当年狼山一役,是有人暗中?向北魏大将呼延烈透露了我军行军路线与计划部署,北魏才得?以凭借有利地形,在狼山设下重重埋伏,将先帝及五万精锐将士围困山谷,乱箭射杀。”

时隔二?十余年,盛豫想起当年狼山尸横遍野的场景,仍旧目眦欲裂,胸中?起伏难平。

密密麻麻的利箭如同蝗虫过?境,整个山谷都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他?们几?人与敌军殊死搏斗,鏖战不休,才护着先帝辟出一条血路,奋力杀出重围,可终究没能救回先帝的性命。

盛豫几?乎咬碎后槽牙:“原来?是我军出了奸细,此人是冯遇?”

太子颔首:“是。”

盛豫想到当年也曾与冯遇同吃同住,竟从未发现他?的异常,没想到竟是个通敌卖国的小人!

他?紧握双拳,咬牙问道:“冯遇如今在何处?

太子道:“他并未因此留在北魏,封王拜相,而是藏身大昭,孤这几?年一直在查找他?的下落,也是今年才误打误撞地发现,原来?此人非但没有死,还?改头换面,留在京中?任职,这就是孤请盛将军回锦衣卫的目的。”

盛豫蹙紧眉头:“他?在锦衣卫任职?”

太子道:“盛将军回京这几?日,大概还?未见过?他?。”

盛豫突然想起十几?年前几?乎横空出世的一人,“是那离京执行公?务的锦衣卫指挥使卢槭?”

太子冷笑一声,“只怕他不是公务在身出京办事,而是故意避开将军,不敢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