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香扯嗓子道。
韩顿随即又往沈羲望来。
沈羲笑道:“韩阁老也可以开棺验骨。如果还是觉得温氏的命留着要紧,沈羲也没有办法。
“明日宋大人到京,倘若我将弥香送到他们手上,您说他们有了这个人证,究竟会不会舍得一身剐,也要把温氏拉下马?
“有他涉嫌谋害老太爷性命这桩,我想哪怕就是你韩阁老不动手,贵府的二老爷以及诸位少爷们也会很愿意动手的吧?”
气氛陡然扭转。
屋里开始如子夜般静默。
北面的韩顿与她身边的韩凝都屏住了呼吸,而萧淮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痴痴地不知在想什么。
沈羲已没心思管他,她起身道:“人我就还是带走了,余下事就请阁老三思。”
“慢着!”
才走两步韩顿便已出了声。
他抬眼看过来,脸上俱是让人摸不透深浅的平静。
……
两刻钟后戚九带回来温婵的死讯。
人是萧淮和韩顿去监的刑。
水榭里谁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韩凝是在为她的祖母默哀,沈羲没有想温婵太多,但也略起了几分如释重负之感。
温婵于她来说,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重要。
她曾经以为她这一世的目的就是复仇,但实际上并不是。
除去复仇,她更想要获得安然存活于世的机会。
她应该以张家后人的身份堂堂正正地存活在世上,哪怕听起来这是奢望,但却是她的信念。
收到消息后她即起身告了辞。
往韩家大门外来的这一路下人们行走匆匆,显然是温婵归天的消息已经传达四处。
上车后的她也只字未语。
虽则如释重负,然她心里还是乱得很。
温婵留下的疑团待解,而接下来与韩家的势不两立也是可以预见的。
前世她未曾扛过任何责任,这一世恐怕已经全堆过来了。
她头抵着车壁,又想起这纷纷乱乱的大半年时光。
神思恍惚间,戚九却忽然扭头:“世子在后面。”
她心下猛动,撩了帘子看去,果然见萧淮骑着赤电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
她这一探头,他目光就恰与她对上了,然后再也移不开,痴汉样地望着,一点身为五军副都督该有的衿持威严都已没有。
她蓦地将窗帘放下,刚刚才平复的心,这会儿又跳得跟擂鼓似的。
咬了咬唇,她又把帘子撩起来,不见他人,便又撩开一点,正寻找着,他声音就从侧后方传进来:“娇娇,天冷,你把帘子放下。”
沈羲脸热如火。
看了眼车厢内,珍珠她们几个齐刷刷地丢给她一个后脑勺,对着车壁面壁去了。
她索性将帘子挂起,绷着脸咕哝:“你老跟着我干什么呢?”
“送你。”他说道。
“我不用你送。”
“那我就接你。”他说道,“我接你回咱俩的家去。”
他伸手按住车窗,本来就走得慢的马车这会儿彻底停止不动了。
窗外他的脸上全是认真,而目光幽深幽深地。
沈羲脸更热了,心里波涌一阵接一阵,冲得她连日来的苦闷都不见踪影了。
她也觉得自己很没用,明明他那么胡说八道地误解她,明明心里很恼着他,偏又抵不住他几个眼神几句话。
“我已经派了人去鹤鸣山下暗中驻扎着了。你想保护的人,以后我来帮你保护。――娇娇,跟我回家吧。”
他的声音低哑,扶住车窗的手因为紧抠,指节略有些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