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渊剑眉紧拧,眸底的冷凝逐渐染上嫌恶。
“裴妄怀,你个废物!”
可他越是挣扎,痛感便越强烈。
裴妄怀的声音忽远忽近,时而含糊时而清晰,却无一不是在阻止他去杀人。
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混沌而又凌乱,夜雨倒流,光亮凄迷。
裴时渊终是扛不住这疼痛与晕眩,栽倒在地。
***
一场瓢泼雷雨过后,庭院之中的盆栽花草被打落许多。
一大清早,侯府的下人们忙着洒扫。
主院的寝室之中,木几上的药碗热气萦绕。
裴妄怀缓缓转醒。
一旁候着的陈叔和擎云欣喜道,“侯爷,您终于醒了。”
眼下已经是辰时初刻,早就过了平日里裴妄怀晨起练剑的时候。
昨夜擎风和擎云在廊道上看到他时,已经是他晕倒一刻钟后的事情。
夜半府医来瞧过,说是没有大碍,但今早裴妄怀未像之前那样起来,他们还是有些担心。
裴妄怀坐起身,剑眉微蹙,“发生何事了?”
擎云将昨日的事情同他说了一遍,包括昨夜裴时渊提剑要去杀人的事。
闻言,他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反而是更关心姜今也会不会知晓这件事。
陈叔摇了摇头,“侯爷放心,小姐并不知道这件事。”
又端起旁边的药碗,道,“这是您今日的药。”
“嗯,”裴妄怀放下心来,接过药碗一饮而尽,随后掀开被子下了床。
一刻钟后,膳厅门前的庭院里,他看到了姜今也。
小姑娘一身樱桃色的软烟罗花笼裙,正看着院子里被昨夜风雨打落的花朵发呆。
听到旁边下人向他行礼的声音,她转过身,笑着朝他跑来,“阿兄。”
裴妄怀眉眼间惯常有的疏离淡漠散去,染上明显的柔和。
“用早膳了。”
“好,”她乐呵呵笑着,可拎着裙摆的右手手背上却有一片微红的印记。
是昨日在饮膳楼被烫到留下的。
直至两人一起入了膳厅,裴妄怀才道,“今日是不是还未擦药?”
少女身上带着独有的轻浅香气,没有半点药香。
他嗅得出。
“想着用过早膳再擦的,”姜今也乖乖点头,在膳桌边坐下。
他亦跟着一起,视线却始终落在她手背的红痕上。
见状,姜今也眯着眼凑到他跟前笑,“阿兄不必担心,已经不疼了。”
她也不傻,若不是不疼,也不会想着等用过膳净了手再擦。
“嗯,”裴妄怀微微颔首,没再多说什么,吩咐一旁的陈叔,“开膳吧。”
“是。”
因为昨日完成了计划的一半,且还顺利将裴时渊哄好,今日姜今也的心情格外明媚。
她知晓擎风和擎云大概已经将昨日之事都告诉裴妄怀了,却还是忍不住自己又跟他说了一遍。
末了顺口感慨了句,“阿兄说得对。”
“往后我定擦亮眼睛,不会轻信男人。”
可话音刚一坠地,她便察觉到不对劲。
心头顿时蔓延开一阵又一阵的窘迫。
不能轻信男人这句话,是裴时渊同她说的。
不是裴妄怀。
她喉间微哽,想要找补,可这屋子里就只有他们二人。
桂枝紫苏和陈叔都在外头。
晨间风微日暖,除了院子里枝头上偶尔响起的几声鸟叫声之外,周围安静熙和。
裴妄怀想听不到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