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希樾坐在工位上望着黄柏霖紧闭的办公室门,百叶窗里依稀能看到被割裂的男人侧面,她知道,他看到自己了。
但直到她下班拿包离开,黄柏霖都没喊过她一句。
实在不想回出租屋孤零零地面对空屋子,走到镇口又转身回了老宅。
推开门就闻见院子里飘着的饭香,开心地喊了句:“爸,又做了什么好吃的了?”
老吴举着锅铲从厨房冲出来,看到吴希樾惊喜地喊:“茜茜,今天怎么回来了?”
“想你做的饭了。 ”
“那你等会,马上就最后一道菜了,我给你再加两道你最喜欢的菜!”
“爸,不用了,够吃了……”
老吴没理她又冲回了厨房,吴希樾无奈地看着老吴的背影,转头看到书房抬头看向自己的白颜萍,喊了句白团长,两人就默契地各自做起手头的事情。
吃饭的时候,吴希樾夹着菜想起来今天老钱说的王春霞,好奇地问了句:“爸,钱嫂是姓李是吧?”
老吴夹着肉往吴希樾碗里放,皱着眉想了会说:“对,李小霞,以前还是文化局的,是吧,白团长。”
白颜萍面无表情地喝着汤,等咽下去了才哼了声嗯。
老吴知道白颜萍不喜欢吃饭的时候有人说话,但自家女儿不是喜欢唠小镇家常的人,所以多问了句:“茜茜,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没有,今天遇到钱叔了,他说,”吴希樾话顿住,都是霞结尾,别是钱叔的什么初恋,可她又很好奇为什么会在戏台放《送别》,是不是有什么爱情故事,于是多了句嘴:“今天听到钱叔说王春霞,我还以为我记错了钱嫂的名字,不是就算了。”
“王春霞?”老吴纠结了几分钟,摇摇头说不认识。
白颜萍则全程低着头吃饭,过了会才放下碗筷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吴希樾摇摇头说:“没事,就是想起来随便问问。”
“王春霞,”白颜萍突然主动开口说:“是老钱的母亲。”
“啪!”老吴一巴掌拍在腿上激动地说:“对!我就说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是王春霞,之前老钱是不是还找你帮忙借了套戏服专门仿制了一模一样的,给他妈烧了过去。”
“所以,钱叔的妈妈也是唱越剧的吗?”
“怎么可能,老钱他妈大字都不识一个,”老吴语气里带着钦佩说:“但他妈居然能一个人养出个知识分子的儿子,那个年代孤儿寡母饭都吃不起,真的了不起。”
吴希樾越听越糊涂,还是白颜萍明白她的心思,补了句:“老钱妈妈这辈子只有一个爱好,爱听戏,从你外婆那一辈开始,她就风雨无阻地守着听。而且就喜欢同一个位置,斜对着大门的位置,那座戏台的地板都被她的小凳子磨出石痕了。”
“是啊,老钱妈可是个能吃苦的,每天没日没夜地干活,就只舍得听戏的时候花点钱休息下,死的时候那身衣服都穿了好几年了,可惜走得早,没享老钱什么清福。”老吴顿了顿说:“不过走的时候没遭什么罪,听完戏散场的时候,睡过去就走了。”
吴希樾听得都想哭了,咬着唇说:“爸,你说钱叔妈妈是听着戏走的吗?”
“好像是,老钱家里出殡的时候,还专门让你妈去帮忙唱一曲呢,你妈甚至推了个学校的交流会去唱的戏,白团长,我没记错吧?”
耳边响起钱叔念得诗词,点开一查人反而愣住。
所有的玩笑,原来才是真心。
那把火烧了玉兰镇的百年建筑古戏台,烧的也是钱叔记忆里的妈妈。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古戏台的具象,也有自己舍不得的人。
送别的歌里,不知道钱叔闭着眼是不是在想他的妈妈,想着没有人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