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为战功和关系,莫兰没被惩罚,只是遣返。

他回来后,反而无法适应伦敦的生活,浑浑噩噩数年后,阿富汗战争爆发,他思来想去,再次回到了战场上。

这本没什么。

狙击手远离前线,杀人对他来说不过是数百米开外扣下扳机,算不上直面死亡。因为他的技术,上峰派了个新兵跟随他,要莫兰教导其成为新的狙()击兵。

傻乎乎、没头脑,跟在他身后张口闭口老师、先生的半大小子。

莫兰在第一天就知道他是个麻烦,第二天被这男孩聊到烦不胜烦,第三天就在盘算着如何找个借口把他踢给其他老兵。

但他一直没能成功。

直至一个月后,塞巴斯蒂安·莫兰终于摆脱了这名大惊小怪的新兵。

一个俗套,却在战场上每日都要上演数百次的结局。

他们人在战壕坑内,只是从这里路过而已,但敌军的流弹击中了架起的枪支,弹飞后刚好嵌入男孩的颈动脉。

汹涌血水从核桃大的深坑中喷涌。

不是死在与敌人对峙,没有任何荣誉和悲壮,纯粹的一场意外,让入伍一个月的少年就这么毫无意义的倒下了。

莫兰按住他的伤口,试图止住那该死的血。

男孩死死抓着他的手腕,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血液呛进气管和食道,他赫赫出言却只能喷出鲜血。

但莫兰分辨出了他的口型。

眼含热泪的男孩不住挣扎,无声地向他求救。

“我不想死,救救我。”

一如此时此刻,珍妮倒在地上,道出同样的话。

犹如被汹涌海啸淹没,莫兰只觉得无法呼吸,窒息让胸腔火辣辣的,不存在的炮火在耳畔轰鸣。他应该捏住珍妮的伤口,却因为这刺目的殷红而指节僵硬,其他居民递来了绷带和手帕他充耳不闻。

旧影重现,一个年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挣扎。

理智叫嚣着让他行动,但身躯却像是与头脑切割开来,他中了魔咒般定在原地,瞪着珍妮不住滑落的泪水

“莫兰!”

而后,银铃般清脆的声线划破所有的记忆。

伊拉拉的手刀直接砍在了莫兰的手肘处,尺神经遭到撞击,瞬间整个胳膊失去了力道。他被迫松开按住珍妮伤口的手,莫兰本能地发出嘶吼威胁,他二话不说抬起拳头,视线却撞上伊拉拉清澈冷静的目光。

柔软的指尖取代塞巴斯蒂安·莫兰,精准地按住了出血口。

“没伤及要害,”她对莫兰说,也是对珍妮说,“不会有事的!”

应激状态中的莫兰,迟钝的大脑终于开始缓慢转动。

他被伊拉拉挤到一边,才发现情况与过往并不相同。

鲜血染红珍妮的衣裙,出血量惊人,但并非伤到动脉、被割喉的情况。珍妮的伤势比曾经的新兵轻太多了。

她不会死。

一个简单的念头在莫兰头脑中浮现。

伊拉拉接管了莫兰的责任。珍妮的伤势确实比她和莫兰预计轻很多,血流一地看着吓人,但伊拉拉按住伤口附近的血管,已然止住了流血的趋势。

看刚刚莫兰的样子,就是PTSD再次发作。

但现在,安抚珍妮比安抚莫兰更为重要。她一边接过居民递来的包扎用品,改用纱布和绷带按住伤口,一边抓紧了珍妮的手。

“你不会死。”她笃定开口,“珍妮,你打了凶手一巴掌,让他偏离了要害。是你自己救下了你自己!接下来我会送你到医院进行科学处理,没关系的。”

那一刻,珍妮的眼泪更为汹涌。

“太,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