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又是典型的中国式家长,爱在心里口难开,甚至还会动辄加以棰楚。
即便是向晚这样擅长表达自己情绪的孩子,在他面前也收敛了所有的喜怒哀乐,给自己裹了一个厚厚的壳。
不,不对。
顾知非忽然意识到,向晚并不是一直都擅长表达自己的情绪,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向晚在他面前也是警惕而戒备,用清冷的外壳将所有人都拒之千里之外。后来,也是在一次次地拥吻与别离中,向晚学会了表达情绪。
也或许,是因为他喜欢情绪热烈表达的人,向晚才对他坦白了自己。
顾知非张开手臂,将向晚缓缓地拥入怀里。
秋天的夜风偏凉,向晚跑出来时有没有穿外套,在冷风中立了许久,身子仿佛凉透了。可是顾知非抱着他,又能感觉到丝丝缕缕的热意从他身体里透出来,像是不肯熄灭的火星。
“冷不冷?”
向晚刚一摇头,愣了一瞬,又点了点头。
顾知非莞尔,亲吻他冰凉的额头,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向晚身上。
“你看,”顾知非缓缓开口,“月亮在看着你。”
向晚从他怀里出来,抬头去找月亮,城市的灯火湮没了星辰,惟有一轮明月,坦坦荡荡地嵌在夜空里。
向晚看着月亮。
顾知非看着他。
他到中平市后比之前瘦了一些,背影看起来更加单薄,抬头望月亮的时候,路灯把他的孤寂照得明明白白。顾知非从背后拥住他,轻声问:“晚晚,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向晚默然地望着月亮,许久,涩然道:“爸爸一直不喜欢我,觉得我任性、冷漠、朽木不可雕,他也不曾对我寄予厚望,在他眼里,向家有哥哥一个就够了。”
他喉头发紧,眼睛望着月亮失了焦,面上没有一点表情,淡漠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弄:“既然有了哥哥,为什么还要生下我。”
顾知非心疼不已。
向晚又道:“……你也不喜欢我。”
顾知非立时抱紧了他:“别乱说,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你。”
向晚冷笑了一声。
顾知非心下一叹:“是我不好,之前对你太冷淡了。”
向晚声音发涩,慢慢地问:“我是不是特别不讨人喜欢?”
顾知非只觉有一根针,准确无误地刺进了自己心里。
向晚说:“我哥哥叫向华,华,单是这个字,就能看出父母对他寄予了多少期望。而我,呵……你看我的名字晚。连我父母都觉得我生不逢时,出现得太晚了。”
顾知非没说话,听向晚慢慢说自己成长路上遇到的“不公平对待”,一点一滴,勾勒出来一个顶级门阀里跟祖父母生活的公子哥儿。过了片刻,见向晚也不再说话,方才徐徐问道:“晚上跟爸爸回家,他跟你说什么了?”
向晚冷笑一声,道:“他问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已经误入歧路,什么时候回到正道上来?在他们眼里,我跟着你勉强还算听话,但也绝不是他们想看到的样子。”
顾知非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跟他说教,也知向晚极有主意,说教也无用,不如先哄他回去,等到回去之后,他再慢慢教他。于是道:“我昨晚喝多了酒,有点不舒服,你陪我回去吧。”
向晚面上神色立时变了,关切地看着他:“胃里难受么?想不想吐?”
顾知非诳孩子向来是一诳一个准,面不改色地道:“可难受了,强撑着出来找你的。你爸爸知道你出来吗?”
向晚略一迟疑,随即斩钉截铁道:“不知道,他从来不关心我。”
顾知非“唔”了一声,点头道:“那我先送你回家,再回酒店。”
向晚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