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鸢…”他急切地抓住鸢儿的手,把她扶起来,“你有没有事?”
他本没想着救她的,可若是死在某个角落就罢了,可偏偏要到他眼前来。
鸢儿被血腥味熏得难受,然而还是抱紧了他,尽量自然地回答。
皇帝的身体炙热得厉害,像是发烧了。
“朕只有你了。”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他依偎着那具受伤的躯体,天真地可怜,问:“鸢儿,你喜欢我吗?”
鸢儿没法回答,她不好意思说不喜欢。
皇帝有些自嘲地笑笑,吻了下她的额发,说:“没关系,不喜欢也没关系。”
左右,你也只有我了。
第33章 试探
林忱第二次来凌云殿, 鼻端隐隐闻到一丝汤药的苦。
她止退了青瓜,独自进到内室去。
即便低着头,仍感到一道极有压迫感的目光投下来, 落在她发顶。
也许太后不是有意的,但纵是隔着帘只露出个轮廓, 她也像一尊被供奉起来的神像,叫人不敢直视。
林忱如三年前那样在山水纱帘前站定, 观察着这传说中的、坚不可摧的肉体凡胎。
突然, 窗儿里一阵风吹过来, 夹着微凉的丝雨那不可撼动的人便因这小小的变故咳起来,头上的珠翠也失去了端肃,跟着乱晃。
林忱顿了一顿,在这一刻才深深体会到岁月的流逝。
三年前太后还是精神抖擞、壮志踌躇, 可现在她就老了, 身不由己、力不从心。
仿佛宫宴那一夜之间, 燃烧尽了她所有的荣耀, 只余枯朽。
林忱跪下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太后冲她招了招手, 屋子里没有别人,连涟娘也退了出去。
林忱掀起帘,跪在她跟前。
太后看了她半晌, 半躺下去, 翻了个身,道:“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两年前青海徐氏给你传话,许诺救你脱困, 你为什么不答应?非但不答应, 还卖到我这来讨好。”
林忱微微低下头去, 脖颈也跟着弯曲,将项上那道白痕藏起来。
“儿臣说的话,只怕太后不信。”
太后有了些兴趣,道:“说说看。”
“我自小在荒山野寺中长大,亲缘淡薄,身边并无一位须眉长者,更不要提什么父亲、舅父的,纵是书中读了许多圣贤之语,可身边不过母亲和徐夫人两人,母亲长久多病,唯有徐夫人为师。那些宗族之礼、亲戚之爱,便如空中楼阁。青海徐氏多年来任由我们三个在外自生自灭,不闻不问,想来即便投奔他们,也不见得是乳燕投林,反而是给人操控,日后身不由己。”
太后透过她密密的、鸦羽般的眼睫看不见任何情绪。
这孩子,倒是比三年前更勇敢沉着…
太后并没有因此不快,她并非揣度多疑的暴君,更不需要继者谨守儒家那套礼仪,谦卑恭顺。
“比起亲娘舅,你倒更信我这个在你脖子上划了一道的恶人?”她有些笑意,是真的挺高兴。
“君视臣如手足,臣视君如心腹;君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路人。君臣之义尚且如此,何况是族人。”林忱语气有些讥稍,她摸了摸颈间已经完全愈合的伤,“至于这伤,在太后的无量功德面前,也不算什么了。”
太后的烟枪在床沿上磕了磕,满不在意地问:“我在你眼里,有什么功德?”
她语气平淡,同一般洋洋自得暗示需要奉承的长辈不同,好似真心不认为自己在林忱眼里还做过好事。
“太后建立文渊阁,就是最大的功德。只要文渊阁长存,百代春秋之后,功业自成。”
“所以你上次跟我说,你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