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永夜中慢慢摸索,林忱不得不承认一个道理。

人生来就是要相互残杀的,强者凌虐弱者,一个倒了,另一个又站起来,微末权势便让人趋之若鹜。

而那些,一重又一重樊笼之间得到的虚假爱意,如梦幻泡影,转瞬便破裂了。

那些心悦于她的,也终于搏得她心动的,在野心与欲望面前,都微不足道。

她把玩着那支素面银簪,上面的花朵与狐狸还未錾刻完全,残缺的花蕊让人看了心里微微抽痛。

桌面上散乱着卜算用的黄纸,林忱把银簪扔进纸堆里,听见外面传来叩门声。

门开,身着黑色制服的女人踏进来一步,收了伞站在门口。

屋内有潮湿发霉的焚香味,和被微雨淋湿的八卦阵。

“你比我想的要自在。”涟娘说,“竟不知道害怕吗?”

林忱坐在窗边,侧脸在朦胧的雨和光中看不清。她伸出手去撩拨那雨丝,动作慢吞吞的,像是根本没听见这位高权重之人在问话。

涟娘身后跟着的锦衣卫往前一步,被前者眼神制止住。

“既不愿多言,那便走吧。”她冷酷如旧,不多解释什么。

林忱转过头,扬着脸看她。

“她没来?”

“谁?”

“你知道是谁。”

林忱不动,涟娘眼角的褶皱微微一抽,目光向后瞥了一眼。

“走吧。”她坚持道。

门口并窗边的锦衣卫都不明所以,林忱起身来,穿过厅堂,慢慢走到外间。

她脸色苍白得厉害,简直像自阴翳林间走出来的孤魂野鬼,眉眼却又是那么黑沉,那股清傲浅缓的郁色也变成了森森煞气。

“不在这儿杀了我?”她莫名笑了,唇角冷淡地掀起,“是有话要问?若真有,那也不必白费功夫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涟娘心里惊诧,面上却不露出来,只说:“我看不然。你是谁,为什么在这,要到哪去,你可都一清二楚。”

林忱从喉中吐出些嘲冷的声气,边走近边说:“姑姑亲身而至,我自然有几分猜测。徐夫人打小教我,像她那样的人物,不是民间能有。她虽未指点我身世,可朝局大势好歹分说过一二。我原本不知我们一直在躲的是谁,直到来上京。”

她的眸子里写满了笃定,涟娘终于往后退了一步。

“不就是要进宫么,我随你去就是了。”

涟娘沉默片刻,说:“你的确聪明,是我低估了你。”

这一路上,她偶有两次见到林忱都是在萧冉身边。

在她印象里,这孩子沉默寡言,温文内秀,不意近看才知是把快刀,锋芒毕露。

她止退了锦衣卫,只身向外走去。

林忱跟在后头,门一开,随风飘来冷冷的雨丝,打湿了她的衣襟。

伞只有一把,涟娘的心细不会用在她身上。

就在这时,巷口斜出一把天青色的伞,扫开了这乌瓦灰墙的阴霾。

涟娘眉目一横,唇角微动。

伞下露出的却是个梳双鬟的丫头面孔是青萍。

林忱一动不动地瞧着她,雨中斜斜向上的眉尖分外锐利。

青萍给那双眼瞧得浑身发冷,还得硬着头皮上前来。

“下雨了,莫要淋湿了。”她战战兢兢地缩着脸,眼神不住地向后瞟。

“怎么不叫她自己来。”林忱问。

青萍小心道:“姑娘病了,不能来。”

林忱的眸子垂下去,就像无数次经历失望那样,掩藏起自己的失望。

可这也许是最后一刻,她几乎不能自控。

“不用她充好人,一点雨罢了,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