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的姐姐是那么地知晓人心,梁帝忌惮外戚,她就从不重用赵家的人,反而顺从他的心意,一力扶持寒门。

亏得朝里那些人还不明就里,把光拿钱不办事的赵家当成靶子打。

冯芳这样伴着她,走过了许多岁月。

赵垣并不在意有没有他,但的确习惯了他。

除却他,就只有从梁帝手里抢来的涟娘,算是可以同她作伴的人。

这样的日子,春去秋来地过了十四年。

**

元初十五年时,太子提前两年在青海和南地接来了几位世家女,预备从中挑选太子妃。

赵垣对此事并不热衷。

她儿子有主意地紧,又和她不亲密,心里挑上了谁,必要想方设法达成目的。

这两年梁帝身体渐渐不从心意,对她多有忌讳。

最大的忌讳,就是太子尚未及冠,子弱而母强,不是好征兆。

从这些人里挑选世子妃,自然也是日后辖制她的一环。

赵垣觉得有意思的紧,心头的火热几乎难以按捺。

她见证了这男人从褴褛到辉煌、从辉煌再到黯淡,而她自己则已经等待太久。

她不适合做戏台子上的陪衬。

在晨雾蒙蒙的九月,她怀着思量去池边喂金鱼。

撒下一把鱼饵,她想,要做,就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唯一。

可怎样才能成为这样的唯一?

她不愿踏上曾经那些后宫妇人的老路,摄政弄权,逞一时的风头。

但她也尚未想到,怎样才能使自己的权力延伸到无限远的远方。

她立在池边,思绪飘散。

涟娘提醒道:“娘娘,我们该回去了。”

赵垣拂了拂袖,回头看了一眼栏外池水上的袅袅冷雾,忽然厌恶地想,平城的冷天真够讨厌,九月风就冷了下来,池里的金鱼都翻白了。

倘若以后要她定都,必要迁到气候温暖的南方去。

她只是一岔神的功夫,回过神来正想走,金池旁假石密集的树林里冷不防传来动静。

涟娘捧着鱼饵,本以为是猫,抬头一看却骇了一跳。

隔着重雾,一个身形不清的人正抱着什么蹲在树上盯着她们!

她吓得手里的鱼食差点翻了,惊呼出声。

皇后娘娘素来不喜随侍,池边只有她们两人,可宫里怎么会有刺客?

不及思考,她一下子将赵垣护在身后,高声呼唤侍卫。

树上的人影慌乱片刻,急促地小声道:“别叫别叫!”

说着跳下树来。

赵垣心里没乱起来,因为她看清了,这不过是个身形不高的女孩子,穿一身白衣。

前朝喜着白的风气到现在尚未散去,仙道飘渺,当以素白映衬。

令她微有讶异的是,这女孩子的白衣并非道人所着的那种。

而是寻常的麻布衣,和她的人一样,如此粗砺、如此自然。

她的笑容,仿佛能拨开湿雾,晞干了花瓣上的露珠。

“何人如此大胆,执剑入宫,形同谋反!”

涟娘一边虚张声势,一边把赵垣护得牢牢的。

眼看着惹了麻烦,此人连连摆手,却没立刻弃剑,反而将之向上举了举。

她横住那把外表看起来十分精致的宝剑,用力一拔,却纹丝不动,根本是把只能看不能用的样子货。

她脸上是些许尴尬的笑意,虽然有点讨好,可却一眼叫人看出里边没什么害怕的意思。

语气明明尽力一本正经,可仍透露出几分少年人的顽皮与不恭。

“姑姑可饶我这一次吧。”她作了个揖,“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