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不在, 我替她来送送你。”林忱蹲下来,轻轻地拨开她黏在一块的发丝。
灵儿哽咽,难以开口。
许是从这几句话里听出了天命已定的意思, 她不再请求, 过了半晌,才虚弱地问:“他呢?他怎么样了?”
林忱道:“他比你强,得知获罪那日便自尽了, 少受许多罪。”
听了这话, 灵儿原本就面无血色的脸更显出一种灰败, 仿佛失去了一切生的渴求。
林忱自上而下的看着她,皱了下眉。
“你知道,若不是他,你不至于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他贪欲无度,单是有染,不过将你俩降为白身,永不叙用罢了。可你身为江西河道监管,同他勾结侵吞了几十万两的赈灾公款,因为亏空太大闹得朝野上下沸沸扬扬,文渊阁遭到弹劾,你更是背上了背主骂名。最后这钱到了谁的口袋,不用我多说,你最清楚。”
林忱冰冷着带着一点嘲讽、一点怜悯,说:“到最后,他甚至连受审的勇气都没有,放任你自己扛下一切,连只字片语都不留下。这样的男人,也值得你爱吗?”
她说完,不再去看地上人惨白的脸色,转而离开。
灵儿怔着看那双离去的长靴和披风下微微摆动的绣金裙面,忽而抓狂。
“殿下”她挣扎着向前爬去。
那歇斯底里、披头散发的样子印在林忱眸子里,反而让她想起她们初见时,灵儿仰着头许愿要做天下第一等女官的纯真。
人生总是这样刻不容缓地前进,走错了一步就没有回头的余地。
灵儿给拖住了双脚,难以再前进一步。
她哭得好可怜,林忱以为她是不甘心。
可她唇齿轻启,形状是:“我对不起你,殿下。”
承蒙提拔,最后死了,却还留下这么大一堆烂摊子。
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太后过了今年不一定有明年,文臣与死而不僵的世家对文渊阁虎视眈眈,她闹出这个乱子,那些人必定死死拿住,以此弹劾林忱,要求她撤回外派的女官…
她一人之罪,却无辜牵连无数人。
好在,她要死了。
灵儿的头颈无力地垂下,错过了林忱那一刹那的错愕。
锦衣卫的脊杖落了下来。
这些棍子每一根都是实打实的长而重,他们手法老道,不过十杖下去,人就断了气。
林忱听着背后的挣扎和呼吸都慢慢停止,空寂的门洞仿佛浸满了冤屈的回响。
不过这么一会,她那浅白的面上又恢复了平静。
青瓜从另一面赶来,惊魂未定。
“主子你怎么…唉,说好了不来,眼看就要过年,这时候见血多忌讳啊。”
林忱解着披风,说:“好歹有几分交情,来送送她。”
说着回身将尸体盖住,目光里的情绪晦涩难懂。
青瓜陪她静静站了一会,实在看不了这血肉模糊的一片,偏过头去道:“背后常有人议论殿下无情,可我瞧着最多情的就是您了,若说文心得力您舍不得也就算了,可这人…”
林忱转眼看着天,她没了披风,只得拢着袖子,玄色的长袍大袖在凛风中飘摇。
“我虽然不能可惜,但确实又应该可惜。”
青瓜不以为意,撇着嘴说:“也真是怪呢,咱们并没有下禁令叫她们清心寡欲,有多少风月之地可供人玩乐,怎么就非要与同僚纠缠不清?那些男人一个个都精着呢,陷进去吃亏的总是自己,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林忱摇了摇头,不说话了。
青瓜便笑起来,劝解说:“咱们赶紧办完了事,出宫回家,萧常侍买了酒和小菜等着您呢,屋里也烧热了,忙了这么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