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重,你现在过得还好吗?

傻子其实不算完全的痴傻,只是反应慢别人许多。反应过来兄长的关心,面上浮现出来的情绪是真实的开心,为了让人放心,他特地点了好几个头,意思是“很好”。

“你唢呐,最近学得怎么样了?”

这句没法用点头回答。他憋了半天,总算蹦出几个零星字句。

“差,几个曲儿。”

“你好好学,争取早日学会,”又四下摸索着掏出纸和笔,“这是哥的联系方式,学会的那一天,联系我。”

像是怕对方不知道这什么意思,“村头电话亭晓得不,就去那,拨号给我,我立刻回来接……”他最后特意斟酌了字句,“接咱爸,你也别伤心,你学了爸朢 ? 憂 ? 艹 ? 獨 ? 家 ? 付 ? 镄 ?的手艺,够在村里好好过活的。”

傻子不懂,所以只知道点头。

他也知道他不懂,但就像做了亏心事的人那般,总想着弥补几句。

见人乖顺,他又给那已经半烂的口袋里塞了几十块钱,不敢给多,因为知道傻子留不住。

“平常也可以给自己买点好吃的。”

几十块,也够在村子里吃上好几顿好的了。

傻子攥着那几十块进了屋,不是没被老人瞧见。

“你哥给你的?”

他点头。老人也不追究。

“不用回屋了。”

在身影即将回屋前叫住人。望向窗外,老人不是没看到那凭空出现的飘零红绸。醒目的颜色可以有的昭示很多。

“到点了,该去干活了 。今天刚好有给你实践的机会。”

指挥着人将唢呐取出,乐盒的完整与纤尘不染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取出的乐器被人用绒布擦拭得仔细。

“记得今天要去几家收钱吗?”

他点头,因为被摸了脑袋十分听话。

“两,家。”

一家喜,一家丧。

他给人纠正过来。“一家。”

又指了指那红如血的绸带。

“喜的那家吹,丧的那家收。 ”

只有一家。

……

“这老爷子不领情就算了,你又何必在那低声下气。”

这边,女人不忘说些风凉话。

“我们是去接他享清福的,你爸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又有什么办法。”

“他不是不懂……”男人低声说着,却没再做过多解释。脚底碾过一片不知何时半陷于泥泞的红絮,本来还疲惫的神情一怔。

“送亲队要来了,我们绕道走。”

他拉着不明所以的妻子特意走去小道,一路上七拐八弯,期间不少小道都是湿泞粘腻的地面,女人忍了又忍,但终究不是那种能忍的性格,能陪丈夫来这偏僻村落已然是她的极限,当即变了脸准备质问。

“你这是做什……”

噼里啪啦的炮仗声打断了话语,也打断了正欲前行的步伐。

只见那窄巷的尽头,人头攒动,而他们不知为何距离跨入那人群只差一步之遥。

那是跟他们刚进村那会的萧条截然不同的喧嚣。

“这不是陈纲吗?又回来见你爸了?”有村民认出了人,乐呵的打招呼。

没有任何寒暄的打算,男人冷着脸,正欲回头,但手上一空,错愕之际,却是妻子被那迎空飘扬的正红绸幔吸引,不自觉就松开了手。

“老婆!”

再度急急抓入妻子的刹那他们也跨入人群,转瞬之间便也是陷于人流,无法回头。

女人不懂丈夫的心情,一门心思跟勾了魂似的只被面前那红灯红绸勾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