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不要用力,把腿打开。”

“好,累了是不是,我们现在休息,等会儿再来。”小邓跟他一样浑身是汗,“有宫缩的感觉再告诉我。”

温寒平趟回到床上,撕裂般尖锐激烈的疼痛变成了隐隐跳动的钝痛,斧头换成了铁锤敲打他的下体。他惊心动魄地想到小邓说有的孕妇会从早晨生到深夜,这简直就是地狱才会有的酷刑。

很快他就又被扶起来了。

“现在跟着我的节奏吹气,寒寒,想象你在吹蜡烛。不要怕,现在情况很好。”

温寒模仿小邓的动作用力地吹气。吹蜡烛。他想到了生日那天在顶楼的餐厅,想到李缙和李鹤洲看向自己时柔和的神情。他的回忆又很快被更巨大的疼痛打断。

他看到了死亡近在咫尺,也许就悬在天花板上安静地打量着他。

“很好,很棒的,非常好,慢慢来,憋住,不要把气漏出来,寒寒,要憋气。”

“再来,再来。”

“不要哭,注意力集中,跟着我再数一次,屏住呼吸,五,四,三,二,一,好的,吐气。”

“控制节奏,慢慢来,好,停!”

寂静的一秒钟。

“头伸出来了,刘医生,看时间!”小邓的声音抬高了些,“是哥哥,哥哥先出来了,再坚持一下,寒寒再坚持一下。”

温寒听到了一声短促的几分几秒,但是没有听清楚,小孩的哭声盖过了嘈杂的讲话声。

他还在跟随小邓的指挥用力吸气和憋气,小腹的剧痛仍在继续。第二个宝宝也出来了,两个小孩响亮的啼哭声大合唱似的混在一起。刘医生又一次报了时间,小邓大声说,“这个是妹妹,可以剪断脐带了。”

温寒长呼了一口气,苍白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他的眼眶有些湿润,整个胸腔都好像淤堵着。

“不要哭,不要哭,容易出血的,温寒。”

现在是他最脆弱的时候。他记得小邓说很多婴儿的出生都伴随着母亲的死亡,最怕的就是羊水栓塞。小邓用力地看着他,两人之间就是在那个时刻弥漫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同舟共济的温馨,她一边说“不要哭”一边狠狠用手肘蹭了一把眼泪。

“你很厉害。你比我还要厉害。”

温寒想说些什么,但是他没有力气了,他所剩无几的力气都在控制自己不要哭。小邓和刘医生把擦干血污的宝宝抱到了温寒旁边,肉嘟嘟的小手蜷在脸边,包的像是两团小粽子。

“这是妈妈,”小邓俯下身说轻声说,“这是两个宝宝。”

像是初次见面在互相介绍。

“小孩的眼睛还没全睁开,但是他们认识你的,寒寒,他们认识你的声音。”

一种强大的暖流在侵袭他的身体,温寒被鼓励着声音有些发颤地开口,“宝宝。”两个小粽子立刻像是听到召唤一样都哼唧了两声,嘴唇软软的,淌出一点点口水。

“他们好小啊。”

一张脸还没有手大,五官也小小的,温寒都不敢喘气,怕会惊动到两个小朋友。

“都是这样小的。”小邓轻快地笑了一声,“我先把他们抱走了,你快休息一会儿,等你醒来就能看到你的两个老公了。”

温寒红着脸缩到被子底下,“嗯”了一声。

他以为自己会激动的睡不着,可是他很快就睡着了,他像是沉进河底一样沉在漩涡般的睡眠里,他觉得自由和平静。

小邓把两个小孩抱出来给一直等在外面的兄弟俩看,正好一人抱一个。

“是龙凤胎呢,哥哥和妹妹。”

李缙低头看着宝宝,他们都不哭了,乖乖地躺在厚实的襁褓,两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好奇地瞅瞅这儿又瞅瞅那儿,像他们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