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分外瞧不起被美色所惑而最终死在异乡的景曜,这时反应过来却发现,自己也陷入了一样的境地。
他跟景曜不同,一转念便已明白傅清柳从出现在窗外的一刻起就在故意诱惑自己,只是激情的余韵尚未散去,一时间他竟然无法抽身,无法再进一步去思索傅清柳究竟做了什麽。
所以他只能先下手为强。
然而他的话问出来之後,回答他的却是长久的沈默。
傅清柳只是静静地躺在那儿,张眼看著他,似乎连眼泪都已经干了,那种绝望却更加分明。
陌子淮心里软了一下,下意识地别开了眼,随即心中却又一惊,再看向傅清柳时,眼中的情绪已经敛尽,只余下一抹冰冷。
距离如此近,傅清柳自然将陌子淮的变化看得清晰,眼中的绝望被茫然逐渐取代,又一丝丝地褪去,最後只剩下空洞。
他当然明白这一夜过後,胜负可分,两人之间再不会像从前那样。只是没想到,话才说出口,陌子淮就已经直取致命之处,如此无情。
他还无法面对自己此刻的难过,於是始终无法回答。
陌子淮却像是等不及了,手上微一用力:“你的意图究竟是什麽?拖延时间?还是……”
话没有说完,房间外已经传来了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陌子淮猛地抬头,就看到屋外已是火光烁烁,一时间甚至分辨不出门外有多少人。
他心中暗惊,脸上却始终没有变化,回头去看傅清柳,傅清柳的脸上也早已换上了一副成竹在胸的淡然。
“这些天雅园守卫如此深严,我这麽轻易地从窗外进来,刚才……也始终没有人发现,你不会觉得奇怪麽?”
陌子淮看著眼前的人,他知道这个人有无数的软肋,但他也知道,当傅清柳下定决心时,就会比任何人都难以对付。
该怎麽办?
思绪飞快地转动著,门外的脚步声却已经越来越近了,最後门被人猛地推开,晃动的人影随著火把的光芒停在了门的两侧,一人自之间走了进来。
陵尚悯。
陌子淮抬头看著笑得有些冷漠的国舅爷,终於慢慢地放开了扣住傅清柳咽喉的手,然後从床上下地,一件一件地将散乱了在地的衣服穿上。
陵尚悯很有耐心地等他将衣服穿好,才微微招了招手,声音不高,甚至带著一丝近乎残酷的温柔:“捉住他。”
一队身穿禁卫军服饰的人飞快地跑了进来,自两旁围上,反绞著陌子淮的手将他困在当中。
傅清柳这时才从床上坐了起来,陵尚悯也慢慢踱到了他身边,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了他的身上,最後系紧了领口的带子,才回身转向陌子淮的方向。
陌子淮没有马上开口,只是不著痕迹地打量著四周,押著他的人确实是禁卫军的人,门外也还有不少,持剑而立,看起来就是听陵尚悯令的。
陵尚悯也不介意他看,只是笑著道:“子淮公子不必看了,兆宁军临城,藩王中也多有意图不轨之辈,护城军不过数万,打不过的,所以我向皇上请了调遣禁卫军的牌子。”
陌子淮心中一沈,他也是为皇位筹谋多年的人,陵尚悯话里所隐含的意思,他自然明白。
再没有什麽比皇帝失去禁军的掌握权失败的事了。如今景承宴交出了禁卫军的兵权,再无爪牙,即便陵尚悯下一刻告诉他景承宴已经被杀了,他也不会觉得奇怪。
陵尚悯却极好心地给他解释得清清楚楚:“皇上近日抱恙,又受了惊吓,已移驾祈宁宫休养,谢绝外臣参见。”
那就是被软禁了。
一时间陌子淮居然对景承宴生出了半分的同情来。景承宴生性暴戾,行事乖张,若非深信陵尚悯,怕是绝不会交出令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