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柳一惊,他并不意外朝中会有人请旨要景承宴杀了陌子淮,他只是被景承宴这比平时更难捉摸的举止吓到了。
他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更平静一点,但开口时还是有带著一丝轻颤:“……那皇上、应允了麽?”
景承宴重重地哼了一声,语气中带著浓浓的杀意:“谁要杀子淮,朕就杀了他。”
傅清柳闭上了眼,让自己更冷静一点,直到心跳已经逐渐恢复正常了,他才重新睁开眼,问:“那皇上是……”
“陌氏突袭南方十六州,子淮是质子……纵然不杀,也必须关押起来,严加看管……”景承宴的声音越说越小,像是忌讳著什麽,停顿了很长时间,才带著一抹冷意继续道,“清柳,你有个好义父啊。”
傅清柳又是一惊:“我义父他……做了什麽吗?”
景承宴没有回答,傅清柳也不过如此一问,只要前後推敲,章云福做了什麽并不难猜。
两人同时沈默下来,四周便顿时陷入了一片摄人的寂静。景承宴似乎有点受不了了,过了一会便爬了起来,看著随即坐起的傅清柳,犹豫了一下,居然伸出了手像是要拉他一把。
傅清柳怔了怔,脸上那一抹受宠若惊的神情显得格外的真实,最後他把手小心翼翼地放在景承宴手上,又像是格外迟疑,随时做好了收回去的准备一般。
倒是景承宴心软了,一把握住他的手将他拉了起来。
傅清柳低眉软声道:“这里风大,水汽无益,不如皇上先到内殿去换过一身衣服?”
景承宴点了点头,顿了顿,却有改口:“算了,你随朕回去。这破地方……”
傅清柳这才真的愣住了,半晌才明白过来,不觉一笑,眉间的笑意却慢慢地褪成了冰冷。
这个人也是真心喜欢陌子淮的。只不过是留在雅园,“不能见陌子淮”这件事就让他如此介怀。
下意识的,傅清柳也会忍不住想,这个人的喜欢,跟自己的喜欢,究竟谁轻谁重,谁优谁劣,只是一转念,就会觉得这样的比较格外可笑。
从来都说皇家无情,天子没有真心。要真是没有倒还省事。正因为是真心,越是因为真心,才更让人苦恼。
景承宴被群臣逼迫下旨将陌子淮软禁在雅园住处的当天,居然带著傅清柳回到自己寝宫,这事虽然不过是後宫中的一笔,却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不只後宫各院,即便是朝臣,也纷纷打听,那一夜天子的寝宫里究竟是如何旖旎。
只是一觉醒来发现龙床之上只剩下自己一人,傅清柳也不觉苦笑了起来。
这天都还没亮呢。
寝宫之内自然是有伺候的人的,只是四周宫帐重重,他不知道候在那边的人是怎麽一个状况,宫帐之外的宫人怕也不会知道这里头是怎麽一个光景。
一时间,傅清柳有些苦恼了。他不知道自己是该装作什麽都没发现继续睡下去呢,还是赶紧起来识趣地自己走人。
就在这时候,不远处却传来了一声轻响。
傅清柳一惊,连忙躺回去闭上眼。等了很久,第二声轻响才响起来,紧接著,床前的宫帐被人掀了起来,他可以感觉到有人的目光直接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来的人不是景承宴。
没有半分迟疑,傅清柳一下子睁开了眼,张口就要叫人,话却在看清眼前人时停在了唇边。
来人粲然一笑:“清柳倒是反应敏捷。”
傅清柳脸色一沈:“国舅爷倒是毫不忌讳啊。”
来人正是陵尚悯,这时听到傅清柳的话,却是笑容依旧:“小皇帝一丝不挂的模样我也见过,还有什麽需要忌讳麽?”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傅清柳,仿佛傅清柳此时正穿戴整齐地坐在那儿,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