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子淮也慢慢地冷静了下来,继续道:“我们一定可以离开这个地方的。不会再被景承宴束缚著,不会再被困在深宫之中,不必担心人心险恶,也不会被人瞧不起。”

傅清柳慢慢停下了手,没有再动。

陌子淮看著他,笑得很温柔:“到时候,我们可以找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虽然无法给你一个名分,但我们可以像夫妻一样厮守,不会再有人出现在我们之间。”

“好。”傅清柳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来。

“你不愿意麽?”

听到陌子淮的问话,傅清柳才摇了摇头,笑道:“怎麽会不愿意呢。”

明明话意未尽,他却没有继续说,就那麽安静了下去,陌子淮有点不确定了,最後却终究没有追问。

不知过了多久,傅清柳突然开口:“跪了一夜,困得要死,你先回去吧。”

陌子淮又怔了一下,从相识以来,傅清柳几乎从来没有开口赶过他,便是在景承宴眼皮下偷欢,也没有过,这时却居然明明白白地说了出口。

在替慧妃说情的时候,他就预料到傅清柳不会轻易罢休,只是他维持著伪装去试探时,傅清柳的表现又比他所猜想的要好得多,好得连他都觉得自己真的骗过了这个人。

所以他以为傅清柳其实并不愿意跟他翻脸。

在傅清柳低声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对你不利”的时候,他甚至有些心动了,开始去想自己是不是做得太无情。

然而傅清柳却又突然摆出了拒绝的姿态,陌子淮觉得很意外。

只是他把自己的惊讶掩饰得很好,站起来抚了一下傅清柳的头发,最後低头在他眉心上亲了一下,才转身从窗口跳了出去。

傅清柳没有转头去看他走出了多远,只是慢吞吞地躺了下来,就好象房间里从来没有过别人。

他闭上眼,又把被子扯到了身上,渐渐地就好像真的睡著了。

一直过了很久,他的睫毛才极轻微地颤动了一下,染上了淡淡的水汽。

他知道陌子淮误会了他的意思,可是他没有办法,他不是不愿意,他只是突然没有办法面对这个人了。

终有一日会离开这个牢笼,到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彼此相守。

这样的话,很久以前陌子淮曾经跟他说过一次。从那一刻起,这一字一句,他就再没有片刻遗忘。

一直到他坚信真的会有这麽一天,一直到他开始憧憬著这一天的来临时,他才发现,那不过是个谎言。

因为陌子淮并不如他所伪装的那样,他要的不只是离开皇宫,不只是挣脱如今屈辱的境遇。这个人要的从来都不会是“傅清柳”,这个人所谋划著的种种,永远不会达到那个“与傅清柳相守”的结局。

而“傅清柳”所能得到的最好结局,也不过是成为另一个後宫中的一个小角色,或受一时宠爱,或再一次被君王遗忘,如同过去十几年那样,如同不存在一般地继续活下去。

然而魔障已生,他别无选择。

等春尽了,天气就变得闷热起来,宫中处处都显得慵懒,让人提不起劲。

陌子淮一连很多天都没有去找傅清柳,桐见问他为什麽,他也只是摇了摇头,让桐见不必太在意这个人。

可是隐约的,又还是会觉得有什麽东西在无声滋生著,叫人不安。

这天午後,桐见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有些难看。

陌子淮皱了皱眉,破天荒地先开了口:“怎麽了?”

桐见看到他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妥,连忙收敛了一下,递上来一张信笺:“公子,这是南院送来的,请您到中庭赏茶纳凉。”

陌子淮接过信笺,打开才发现上面果然是傅清柳的笔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