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儿在豆腐摊前摸着小腹失神了瞬。
郑荀至京城已有二十日,他在家乡名气不小,至京城却如沙砾沉海。
但凡会试年份,考场附近的客栈价高且一房难求,郑荀最后找了家离考场稍远的民宅租住下,屋子朝向不好,价钱也颇为低廉。
同屋子另住了两家境一般的考生,三人平日里均在房里埋头苦读,连对方样貌都未曾看清楚。
很快到了元正日前夕。
庞六儿早早在院子里竖起根长杆,将布旗子挂上去,为来年祈福,祈求人长久。
六儿心想,似乎有记忆来,除了上辈子那会儿,每年这日子都是两人过的,还好今年也不例外。
那边郑荀三人终于聚在一处,各吃了点吃食,饮着屠苏。
王义,枣阳县人士,年二十八,正是可以蓄须的年纪。
何璟却是关西延安府人,人端得豪爽,听他自己这已是他第三次入京,这一次若再不成,便再不考了。
何璟年三十四,长女都已在相看人家,家中也不是多富裕,权当最后再谋一回。
二人俱有子女。
“子辅,可有婚配?”王义开口问郑荀。
子辅是郑荀的字。
郑荀面色稍变,又很快如常,道:“与家中妇人已成亲四载。”
何璟哈哈大笑两声:“倒是可惜,子辅少年得志,又生得这般相貌,不知多少长安花等着榜下捉婿呢。”
郑荀低头咬了口胶牙饧,这种小麦制成的小食,甜腻得很,他吃在嘴里却莫名觉得苦涩。
他记得那小妇人最是喜欢这些东西。
夜深,三人各自回屋。
郑荀喝了酒,脸微微醺红,他上了灯,摆好纸砚,就站在那窗棂下作画。
不过两炷香的功夫。
那纸上已现出女子样貌来。
少女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却开始学着那妇人盘起发。
她丝毫没有女子的娇矜,坐在车把式的骡车上,只在那书院门口大声喊道:“郑荀!郑荀!我来接你!”
庞青川过世,庞六儿不知,按矩她只需守孝一年即可,两人却楞是守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