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意书:“那他……?”

夏知想想说:“他就让我,嗯,推着他四处走走。然后他就低着头,也不大讲话。”

“哦……”

其实夏知没说的是,他偷偷看见那个哥哥低着头,但还在掉眼泪。

也不知道是遇到什么事儿了,要哭得这样伤心。

小孩子玩性大,张意书很快就开始讨论小卖部新出的奥特曼卡牌了。

夏知托着腮却有些神游天外,就在张意书决定用多余零花钱入一套新卡牌的时候,忽而听夏知说:“我们下次,还去那里玩吧。”

张意书:“?”

小胖也没反应过来:“哪里?”

夏知叹口气,用双手托腮,"去今天去捉迷藏的那个,大花园。"

其实他也不是一定要去那玩,但是那个哥哥说,他遇到了非常难过的事情,这些天想要人陪。

“我很喜欢你们在这边玩。”他说:“……看见你……们,会让我暂时忘记那些难过的事情。”

他说话的时候,吐字沙哑而生硬,像一个刚开始学说话的人,好似这些话他在腹中编排了很久。

一个人,孤独的,在充斥着消毒水味儿的病房里,在一个一个难眠的深夜里,编排了很久很久。

夏知不知道这些,但他下意识的觉出这是一个谎言。他会觉得这是谎言,不是因为这个哥哥说话的语调,也不是因为他沙哑的嗓音,泛红的眼睛,而是因为,他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好像并没有忘记那些难过的事情。

他明明更加难过了。

但他偏要如此。

年幼的夏知并不明白执念是一头如何凶猛残酷的野兽,它蛰伏在理智和情感的牢笼中,睁大了一双猩红的眼睛,反复从笼子的孔隙中盯着被它利齿尖牙撕咬碎裂的尸骨,它流着伤心欲绝的眼泪,又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继而发疯般撕咬着他的牢笼,任由牙齿碎裂,利爪渗血,它屡战屡败,但可怕的是,它从不气馁。

但它又深知自己罪孽深重,又懂得这般既要又要是多么的厚颜无耻,他心中的枷锁沉重,但他偏偏要带着前世伤心欲绝的镣铐死死盯着猎物,任由心脏被其勒得鲜血淋漓他不觉得痛苦,如此反复自我折磨,反令他拥有赎罪般的凶狠的快意。

……

张意书说:“呀,可是要门票的。”

夏知说:“那个哥哥说,我们去玩的话,可以不用的。”

他说:“还会有人接我们过去呢!”

去哪玩不是玩,反正还不用自己11路走过去,小胖没什么异议,张意书想想也行。

夏知便经常逃课去看戚忘风了。

他们的小学管得不大严,一般是班主任早上会点名记个迟到,上午班主任都是在的,也管小孩,但是到了下午,有时候下午只有三节课,班主任就不大管了,回家装个煤气罐,陪老婆逛个小商场也是常有的事儿。各科老师更不会管小孩,一般都是教完就走,后排几个小孩本来就是不服管的,有时候在有时候不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戚峻从公司回来,去看儿子,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戚忘风房间里却还是亮着灯。

有时候儿子会看些药理书,看入迷了会看到深夜,戚峻也见怪不怪了。

只是最近医生跟他说,他儿子最近在问他复健相关的事这倒是很罕见的。

对于治疗这件事,戚忘风的态度其实一直都是很消沉的,其实戚峻倒也能理解儿子。

大概就是从开始认识世界开始,就一直病痛缠身,这从娘胎带出来的病症,让戚忘风从幼年到童年,全然充斥着病房苍白的墙,上写满外国语的苦涩特效药,还有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