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颂寒攥住手帕,沉默了半晌,看夏知,说:“我不知道坐哪一班。”
夏知:“啊……?”
高颂寒低垂下眼睛,声音听起来十分失落:“……你不可以送我回家吗。”
夏知一头雾水,“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你家在哪呀。”
“我知道。”高颂寒望着夏知说:“回家的路,我认识。”
夏知连忙说:“那你坐公交车……”
高颂寒:“我虽然认识路,但不知道,要坐哪一班车。”
“……”这、这意思难道是……
夏知紧紧捂住了他兜的一百块钱,心疼得都要哭了,他瘪瘪嘴,“那,那我也没有钱,给你打车呀。”
在夏知心里地位比不上一百块钱的高颂寒:“。”
高颂寒对上小孩警惕的目光,轻出了一口气,有些无奈似的:“……不用打车。”
他说:“走回去也可以的。”
夏知立刻说:“那你走回去吧,我要回家啦。”
高颂寒:“。”
夏知转身要走,又被高颂寒抓住了手腕。
夏知:“……”
夏知回头:“?”
高颂寒抿唇看他,半晌,他轻轻咳了一声:“我……”
高颂寒压了压心气,干脆豁出去了,他脸有点发烫,低声说:“我一个人……不太……敢走。”
“啊?”夏知呆住了,有点难以置信:“不敢走?”
说不敢走,当然是撒谎的。
实际上,高颂寒这些日子,一直在找夏知。
他醒来的时候正在从美国回中国的飞机上,万米高空之上,他高烧不退,汹涌的热潮里滚着漫长的前世与破碎的今生,疼痛与绝望来回翻涌,撕心裂肺的滋味像再次吞下了致命的毒药,他的母亲在秋天自杀,他的爱人在春日死去。
悲痛的情绪在胸腔激荡,无尽酸楚磅礴而来
后来恍惚退了烧,依然浑浑噩噩的如在梦里,他躺在房间里,听着帘外淅淅零零的落着雨,扑打着翠绿的芭蕉,一声一声的像又回到了那些个漫长难熬的春夜,他模糊在雨声中睁开眼,看到年幼的高俅趴在他的床边,抱着俄罗斯套娃,“哥哥……”
高颂寒以为自己在做梦,随后门扉打开,漏出了走廊干净的光,高秋岚走进来。
于是这更像个梦了。
母亲去世的时日太长太久,在高颂寒的记忆里,她的面貌几近模糊,留给高颂寒的最真切的印象,只剩浴缸溢出的嫣红血色,和漫长的,无法结束的灰暗秋天。
高俅声音稚嫩,伤心地说:“小姨,哥哥他还是不退烧。”
于是有些粗糙的手,真切的落在他的额上,凉凉的,于是高颂寒看到了母亲略微有些苍白疲惫的脸,眼角细细的鱼尾纹实际上高秋岚长得很美,皮肤雪白,但在美国独身养大高颂寒,日夜柴米油盐的操劳令她的面貌被岁月刀劈斧砍,少时西施般惊艳四座的美貌,如今也只能留存在发黄的照片和蒙灰的记忆里。
“颂颂……”
那一刻,高颂寒如梦初醒。
……
后来,雨停了。他浑浑噩噩,也终于退了烧。
他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夏知……去找他在春日死去的爱人。
可是他也不知道他在哪里,a市那么大,十几年的a市与过去相比更是面目全非,更何况高颂寒大部分时间都在美国,对a市更是不甚熟悉。
他只记得夏知的小学的名字。
可是夏知现在上几年级,在几班,他却不大清楚,当时令人去找夏知的资料,私家侦探只摘录了他认为的重点,比如成长经历,比如原生家庭人物与关系,比如病史,等等等等,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