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 / 2)

,却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喉中不住发出艰涩的“嗬”“嗬”残喘,即使是这样的气音,他的喉咙也像被架到炭火中炙烤,刺痛难忍。

容诀一回首,隔着屏风余光乜见田顺震惊至极发足往外狂奔求救的身影,他也不阻拦,只是轻轻扯了一下嘴角,转身不疾不徐地离开内室。

出来室门,他微仰起头,闭了一下目,从袖中取出一截质地莹润的白色骨哨,哨音吹响,登时养心殿附近四面八方的番子全部一跃而下,才跑出内殿的田顺就被东厂大档头徐通凉迎面扣下,“督主!”

徐通凉进入内殿,等他指示。

容诀眉梢压紧,似有挥之不去的阴霾,出言吩咐:“你留下驻守,别叫他乱说话,其余的不必管。至于殿外的那些大内侍卫一并留下吧,保护陛下安危,养心殿其余照旧即可。”

“是!”徐通凉领命退下。

人影消失在了内殿,一切重又安静下来。

皇帝歪过头,隔着一道五折屏风斜睨着影影绰绰的容诀背影,他眼皮颤颤巍巍,还在妄图做最后的挣扎,然而最终敌不过缠身已久的病魔,搭在榻沿的手向下一滑

眼前彻底陷入黑暗。

容诀还站在养心殿中,东厂属下已经告退不见,养心殿伺候的下人也俱是人精,很有眼色地低眉垂首两股战战,不多看一眼,多问一句,全部装聋作哑。

容诀满意了,并不为难他们,或者说,他本也没打算瞒天过海谋朝篡位。

容诀面上表情几经牵动变幻,最终化为了风浪之后的短暂平静,他步履沉重地一步步踏出殿门。

这条行过无数遍的路最终扼杀了他少年时代对这个巍峨高殿的最后一丝期望,留下斑斑点点的积渮陈伤。

容诀小时候出生地不是时候,他从未享受过一天家族之盛,父母关爱,就被懵懵懂懂地卖进了宫,又在命悬一线时遇见年轻时候的皇帝,由此改变了人生拐点,构成了他此后的人生底色,也注定了他今日穷途末路的结局。

皇帝年轻时喜好吟诗作对,风花雪月,他本人更是颇具才情,如果不是被朝代更迭的洪流强行裹挟着冲上皇位,他现在或许成了一位闲云野鹤的亲王,或是某某居士知名大家,而非纵横捭阖的帝王。

皇帝没什么政治才能,更没有一统天下的野望,至少从容诀认识他时就是如此了。

而这也给容诀造成了一个致命误区,因他没什么见识,亦不曾感受过温暖,皇帝一时兴起的随手照拂对他来说便是无上圣恩,是话本里救民于水火的真龙天子。

不对,皇帝本就是说一不二威风凛凛的天子。

予他锦衣珍馐,予他容身之地,甚至还教他读书识字明辨是非,轻而易举地就将他的生活改造地天翻地覆,这不是天子又是什么?

容诀对皇帝的知遇感激之情一度达到了空前强烈、语言都难以表达的隽永程度,就是皇帝要他上刀山下油锅他也会错眼不眨地冲进去。

何况皇帝只是让他入朝,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恩赐。

容诀义无反顾地去了。

他那时还不知道人心易变,尤其是帝王。他读的书也不够多,虽有些与生俱来的机敏聪慧,时常在政见方面给予皇帝耳目一新的见解,却不谙最是无情帝王家的道理。

皇帝可以一时闲情逸致,却不可能永远只论风月。当无数朝堂政事扑面而来,文武百官成日板脸劝谏,周边国家不断窥探冒犯,人民处于深水火热之中,他这个皇帝、天下之主还能够仍自岿然不动吗?还能够每日两耳不闻窗外事摒除一切只管诗情画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