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人胆敢会见容诀,哪怕镇抚司曾隶属于?东厂麾下,他们?也不曾出面。先前在浙州办案时他们?被迫臣服于?东厂, 眼下却?未必了。
容诀嗅出了一丝东厂即将分崩离析的?前兆。
而这还不是最主要的?。诏狱地处地下室, 本?就潮湿阴冷, 冬天更?甚。没有地龙和炭火, 容诀又在政变之夜受了寒, 很快熟悉的?昏沉和潮热便?从体内翻涌起来。
将人折磨得痛苦难耐。
容诀勉强忍受住了, 并预算着时间。这几日,先帝的?举国?丧礼以及殷无秽的?登基大典应当都举办完了。
可惜, 这样?重要的?国?事?他却?无缘得见, 只能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狱数着时辰过活。
等候接下来的?, 真正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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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无秽登上?高殿,举行?登基册礼之后正式改年号为景瑞元年,大赦天下减免赋税徭役共计三年,然后就开始火速处理朝堂堆积的?政事?。
大皇子罪责明确,即日起废除亲王封号,在他的?家族和笼络大臣的?帮助下,最终落了一个终身监禁的?惩罚,再加上?他身体被创伤得厉害, 这辈子算是废了。
这件事?由昭王全权处理,殷无秽没再过问。
他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了。
原本?政变一事?容诀就难逃罪责, 不想在他登基之后,弹劾参东厂督主的?折子更?是比雪花还要多。
从容诀入朝堂开始, 他做过的?一桩桩、一件件众臣所指之事?,尽数被陈列上?来, 殷无秽宵衣旰食地审查。包括但不限于?,某年某月某日,东厂抄了某朝廷重官的?府邸;某年某月某日,东厂为排除异己铲除政敌,导致某官员全家一百五十六口人无一幸免;某年某月某日,东厂派人暗杀……
种种罪行?,罄竹难书。
教人触目惊心。
饶是殷无秽,也无法徇私枉法当做看不见。他本?想拖延时间寻找救东厂的?办法,不想办法没想出来,倒先迎来了这些向他投诚的?一封封奏折。
也是,朝廷官员本?就互为朋党,争权攘利。
东厂一倒台,自然而然成为这些人瓜分的?囊中之物。且东厂本?就是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新帝即位他们?想要投诚,东厂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绝对保稳不会出错。
文武百官打了一手的?好算盘,既想讨得新帝欢心,增添自身助力,又能一举铲除掉东厂这个权倾朝野多年的?劲敌。
他们?是算无遗策了,却?给殷无秽带来了十分棘手的?麻烦。
每一桩罪名的?坐实,都是令东厂加速毁灭的?催命符,殷无秽想要救出容诀的?希望也就愈渺茫。
殷无秽思量再三,最终做下一个孤注一掷的?决定。
当日,殷无秽在处理政事?的?宣政殿单独召见了内阁、司礼监以及六部尚书,共同商议东厂督主论罪一事?。
“内阁呈交上?来的?折子孤都看了,证据确凿,合该按大周律法定罪。诸位有何见解?”
殷无秽态度转变之快令人意外,仿佛那?一日为东厂督主说话的?人不是他一样?,不过这个结果倒是令众人喜闻乐见。
第一个开口的?是东阁学士,他道:“东厂罪行?累累,多年来更?是一手遮天藐视皇威,不如就此解散了罢。东厂督主身为首领,按律,当斩立决。”
殷无秽着明黄龙袍,微微斜了一点?身子倚在龙椅上?。冕旒晃荡,不是很严肃的?神态,却?无端给人一种威仪凛然的?压迫感。
空气有一瞬间的?寂静,只有殷无秽手指时不时叩在龙椅扶手上?轻轻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