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黄三色头发杂乱在一起,挡住半个眼眉,脸上肤色暗黄,泪沟深陷。

他藏好鬓角的黑发,掖进假发,摘下眼镜扔进垃圾桶。提起手包,拉紧风衣。

推门后,左右看看,从弄堂后面走出去,一路低头。

弄堂里终日不见光,苔藓和木头腐败的味道夹杂一点酸臭,扑上鼻尖。他步疾带风,走到门口保安亭,那有出租车电招电话。

打了电话后,不多时一辆蓝色新能源大众出租车停在面前。季骞从中指上的方形翡翠戒指后面抽出一根针,扣开卡槽,弹掉指甲大小的电话卡。再将手机顺回兜里,拎包开门上车。

数据和人已经绑为一体密不可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行踪,他这次回来,尽量不触及APP使用,不留痕迹。现在看来,终于到了鱼死网破的阶段了,那么,一切都不需要了。

南天远已经拎了小笼包早餐回来,舟若行还夹着被子会周公。

听到推门声,迷离双眼问,“天气好么?”

“风大。”

他走到床前,用略凉的鼻尖抵触她温热的额,深吸一口。

手机震动,舟若行慵懒翻滚身子,往身下床单摸索,“哪呢?”

她本就没穿睡裤,松垮套着他的长T,赤裸着翘臀长腿勾被,在那里撩人却不自知。南天远从床下地毯上拾起手机,看到末尾号码,替她接了电话。

“成铎,是我。”

“……嗯……知道了。”南天远回头望了舟若行一眼,捡起被子重新包在她身上,转身下楼。

舟若行彻底不困了,忙踩上睡裤跟着下楼,木质楼梯上脚步声一片。

“糯糯,你今天去苗圃。”

“我约了老板明天看花呀。”

“今天。”

南天远坐在餐桌前,剥了个茶叶蛋,自然滚落到她碗里。

“成铎来接你。我开你的车出去。从苗圃结束后,你自己去彭妈那里送花。”

舟若行明白了什么。她定定望向南天远,“所以,就是今天了么?”

他不说话。

“老公,最坏不过就是现在这样,对么?”

他捻起旁边餐盘里的葡萄,低头一粒一粒剥皮。

“如果不能……我也希望你是平安的。”

舟若行抬手,放在南天远的手背上,“你有为父报仇的权利,我也有守护我自己幸福的权利。”

“别乱想。”

南天远静静剥完所有葡萄,将果盘放到她面前。瓷白的半深的杯盏,圆滚滚水润的翠绿葡萄拥挤在一起。她犹记得去年穿越的那个台风天。

她进门,他也是喂了她这样一颗剥了皮的葡萄,然后两人拥抱在一起。

“既然我已经知道了,就无法像之前那样袖手旁观。”

舟若行推开面前的碗筷餐具,站起来,“我跟你一起。”

“糯糯!”

南天远大声,她已经转身。他看到她的背脊一颤一抖,软声叹气,“抱歉。”

“你去陪陪彭妈,就是帮我了。”

蓝色大众出租车越走越偏,司机问季骞,先生,你去火车站为何绕路。

“按我说得走。”

季骞三不五时降下车窗探头回望。

车水马龙已经逐渐甩至身后,所以,任何异样都难以隐藏。

他不知道的是,一辆黑色卡罗拉在他前方两公里左右,一直稳稳领先。偶尔被落下,又超车向前。

南天远开着舟若行的mini,给成铎打了最后一个电话。

“到了么?”

成铎站在宋仁礼家楼下,看舟若行抱着几株花苗按单元门铃,低声道,“嫂子刚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