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枞应盯着她看了许久,才转开视线,只是垂在两侧的手攥成了拳头。

最后的处理结果是叫家长过来,然后道歉的道歉,写检讨的写检讨。

柯枞应又道歉又要写检讨,下了课还要去扫厕所。

他一脸无谓,俨然早就被罚惯了。

苏软爸妈在上班,接到电话就赶了过来,那三个学生的母亲态度友好地道了歉,他们也没法说什么,只再三叮嘱,以后不可以再剪她头发。

一遍又一遍。

苏软坐在那发呆,脑子里想的是那个男生临走前塞到她手里的东西。

她怕被父母发现,一直牢牢攥在掌心。

很硬,有点硌手。

是一块糖。

还是教导主任桌上的,柯枞应当着主任的面就拿了一块剥开丢进嘴里,嚼得嘎嘣脆,吃完了,又去拿了一颗。

主任脸都黑了。

苏软被父母带回去,去了理发店给她修了修头发,洗头发时,她头低在那,把手里的糖撕开包装,放进了嘴里。

草莓味。

很甜。

修完头发,苏软被父母带回家。

她其实也不愿意呆在家里。

虽然家里很安全。

可是……

她轻轻拉开门,听见客厅里传来父母压抑着的吵声:

“把她送到哪儿?!哪个地方会对她好!?苏勇军你在跟我开玩笑吗!?她要不是眼睛看不见,会被人这么欺负吗!?啊?!”

“她一个瞎子能送到哪儿去!?”

“你小点声!”

“难道要我辞了职每天守在教室里吗?!啊?!你赚的那点钱够养活我们吗?!”

“我当初就不应该……”

苏软手指一颤,把门关上,蹲在地上捂住耳朵。

眼泪却很快濡湿眼睛上的那块布条。

干什么

“老板!来瓶冰可乐!”

熟悉的声音惊得苏软从半蹲状态起身,她摸索着去开窗户,她住在二楼,向阳的房间,只是窗户很少打开。

窗户只打开一小半,那熟悉的嗓音更清晰了。

“怎么浑身都是湿的?”店老板问。

“刚被老师罚打扫厕所了……”柯枞应的声音,“洗过澡了,现在身上香喷喷的,不信你闻……”

“你犯什么错了?”店老板笑呵呵地问。

“调戏女同学。”

“哈哈哈哈哈……”

苏软躲在窗户底下听着外面的声音,情绪缓缓平复下来,她擦了擦脸上的泪,随后将眼睛上湿透的软布摘下来。

“软软!我们走了!门被我们锁了!”底下传来父母的声音。

苏软打开门应声,“好!”

她转身进屋,坐到书桌前找出一张白纸,随后拿了一支笔,把矫正尺压在纸上,这才在尺子里开始写字:

对不起,爸爸妈妈。

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了。

很抱歉做出这种决定。

但是,我已经撑不下去了……

这样的信,在这些年,她写过很多封,每次都是写完之后又被自己撕了个干净。

她不甘心。

她很努力地在活着。

不甘心因为这样的事,被束缚了脚步,从此结束。

她渴望着长大,或许长大懂事了,那些嘲弄和玩笑就会离她远一些。

窗户上被人砸了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