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着泛黄的宣纸一角,颇为嫌弃的将之撕成了碎片。
一阵微风拂过,将碎片吹得漫天飞扬。
柳正妻夫愣愣的看着地上的碎屑,眼中痛心疾首。
柳正匍匐于地,他颤抖着手:“你你你!”
高呼三声,怒急攻心,一口气没有喘上来,昏厥了过去。
田氏哀嚎出声,爬在自家妻主身旁,指着裴元绍,扯着嗓子嚷道:“杀人了,杀人……”
“闭嘴!”裴元绍笑意不减,声线森然。
他抚摸着手中的红鞭,迎着田氏那双窄而小的眼睛,笑得一脸玩味:“大姨夫理应听过我袁绍的名声,我这人素来是个混不吝的性格,沾花惹草,惹事不断,因了有县里的贵人保着,完好无损。今日你二人欺到我家门口,妻主方才已是出手教训,我便不污了自己的手。可是……倘若你等再敢再造次,指不定那天你妻夫二人有一场牢狱之灾。我听说你还有个女儿,书院山长正好是关君的亲姑母,您说……我与关女君说说,照顾一二如何?”
裴元邵斜??了田氏一眼。
田氏止声,眼内布满密密麻麻的惶恐,女儿是他的命。整个西樵村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县令之女关女君是柳袁氏的靠山,倘若他吹上一两句耳旁风,女儿……
田氏眼珠错动,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跪地叩首。
连连认错:“公子饶命,今日之事 全是贱夫与妻主所为,与冬儿无关。我代妻主认罪,下次再也不敢。公子饶命……”
裴元绍推开一步,指着身后的柳长宁道:“你对不住的不是我,是我家妻主。以往种种妻主大度,并不与你等计较。可你们却变本加厉,此番原不原谅,乃她说了算。”
“长宁……不,大侄女饶命,姨夫……给你磕头。这些年,姨夫与你姨对不起你母亲死前嘱托,你且看在我与你姨夫一把年纪的份上,绕了我二人一次……”
他一边说,一边扣头,碎石黏在额前,头磕破,血丝渗出,好不凄惨。
柳长宁不置可否,她只淡声道:“你需要道歉的并不是我,但是今日有一句话须得告诉你,举头三尺有神明。今日你等所做种种则为因,它日必将遭到同等的果。人之贪婪不为过,却为了贪婪祸害他人,必会因果循环。”
她说完转身,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红衣男子。温声道:“我们回家。”
裴元绍愣了一瞬,他条件反射的点头,后又忽尔觉得不对,她说“我们”、“回家”。
他何时与她这等亲密?这人当真没有一点的礼义廉耻。他二人装样子罢了,此番说话如此亲密作甚?
屋外电闪雷鸣,狂风大作,狂风吹开他如绸缎般的发丝,那隐藏在黑发内的耳垂外露,红的如后山满山遍野的果子花。
他跟在她的身后,眼角余光滑过她的侧脸。
闪电下,她那张原本平平无奇的脸,泛着丝莹白的光,温柔静美。
不只是不是他的错觉,裴元绍总感觉她变美了几分。可细看,依旧是那张脸,平凡的五官,却蔓着通身道不明的清冷气质。
“愣着做什么?”柳长宁猛不丁的回头,凝了他一瞬。
裴元绍狼狈的收回视线,反手将木门关上,嗡声嗡气道:“我瞧着你头上落了片枯叶。”
“疑?有吗?”
“怎么没有,将将才被被风吹走。”
红衣男子烦躁的摩挲着眼角的泪痣,不耐烦的说道。只那修长的脖颈处露出一抹极为浅淡的绯红,昭示着他此刻撒谎过后的心虚。
柳长宁无奈的耸肩,淡声应道:“哦,多谢!”
他墨色的眸子滑过一抹尴尬,哼道:“不诚心!”
说完快步走入正堂,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