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用的好料子,如此结在城墙上,就好像挂上了许多人。

冲车的车轮还在喀嚓嚓的向前,巨大的车身,在杀声中重重地撞击上彩幔,又紧接着将它碾压向城墙。

打湿的巨幔阻挡了冲势,城门三撞未开,甚至这次连城墙都没有摇动一下。

冲车又喘着气向后拉,却猛地停了下来,咯吱一声,突然再也不动了。

朱英听见了哭声。抬头,那彩幔上已印满斑斑鲜血。

低低泣声自冲车底层响起来,慢慢地越来越大,汇集成一片无能为力的悲鸣。

四十余日,日夜与冰冷与死亡相拥。一鼓作气,七攻终竭!

城上突然下来无数飞书,雪片般洒落大地。

城上突然现出了许多陌生面孔。这些站在一起的老幼妇孺,许多是当年昭太子南逃时,臣子们不及带走的家眷。而今他们在群青的要求下写下家书,举袖拭泪,各呼各的亲眷。

杀气已散,嘈杂与争吵声越来越大。

一名小内侍手持布帛,颤颤巍巍地攀上城墙,大声念道:“大宸绯衣使群大人传信:廿载兵戈不兴,此乃圣人至仁。虽无益于南楚宗庙,然黔首得安,苍生免于涂炭,岂非天德所佑,万民之幸?愿禅师明鉴,楚帝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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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阙峡深处,草木皆白。

云雾渐散,皑皑的白雪上满是血迹和残肢。

杨芙紧紧抱着琵琶,手指被冻得像萝卜一般,她骑在马上,被两人护着,紧紧地跟着凌云翼的战马。

二王子选此地设伏,确有用意。

此峡有雾,这几日大雾起时,四面一片全白,遮蔽视线,便成了北戎人的狩猎时刻。

云雾一起,都尉发现指南车磁针乱转,根本难辨方向,埋伏在岩隙的北戎射手已用骨笛模拟鹰唳,惊得战马人立而起,北戎军趁机冲上来杀掠。

凌云翼好容易率军脱了身,都尉擂鼓为号,先行的探子循鼓声接应,却不知北戎人也在擂鼓,鼓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场面顿时一片混乱,轻骑被误作敌骑射杀,短时间内折损数千。

马背上传来了琵琶声,泠泠如诉,弹奏的是胡曲小调。北戎人虽不懂汉语,却听得懂胡曲,纷纷呆愣,这才叫凌云翼的几千轻骑拼杀出来。

公主善器乐,胡乐也会,这颤抖的胡曲就在杀敌的马背上一路行远。

接下来,凌云翼便有了经验,只在没雾时行进,起雾时静止探查;取道幽峡,终于于数日之后,他们看到了二王子残部的影子。

对准他们的,除了剩余胡骑,还有几十张拉开的强弓上架着的铁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