狷素还欲开口,竹素拽了拽他,二人一同进去帮忙将碍事的屏风抬出去。

最恐惧的莫过于那名侍女:“那失魂症的说法,只是奴婢老家的传说,都怪奴婢多嘴,奴婢知错了。”

“你怕什么,某不会治你罪的。”陆华亭已沐浴更衣,于金盆内洗净双手,平静望向她,“你看,接下来还要如何做?”

“点……三炷香,敬了救苦就难观世音菩萨,挨个进来叫夫人的名讳就是了,若夫人的魂魄迷路了,就能叫回来了。”侍女跪下道。

竹素与狷素对视一眼,唤了屋内婢女们出门,排好队,一个一个进屋来,敬香唤人。

陆华亭立在一旁,听着耳边高低错落的“夫人”,他望着门外的日光渐渐偏西,眼见那长长的队伍越截越短。忽然他道:“行了。”

“都出去。”他说着,将大门掩上。

厢房内十分静默,只剩他们二人。

陆华亭拿起三炷香正要点,忽然迟疑了,望向菩萨像。

他这般弑父弑师,身怀大罪孽之人,是否会令菩萨迁怒于群青。

半晌,竟生出从未有过的犹疑恐惧之意,把将香放了回去。他站定片刻,撩摆跪拜,行罪人大礼。

这才起身,凝眸注视着群青的脸。

“群青。”他唤道,“娘子。”

“六娘。”

“青青。”

“……”

他垂睫,抚住她的肩膀,微微启唇,“时谕青。”

“时谕青。”

“时谕青。”

-

“时谕青。”

风雨之中,绣房窗外,群青蓦地把手中银针插在绣布上。

黑暗之中,她只怀疑自己独自待得太久,出现了幻觉。

不会有人此时来找她,因为她本也不认识什么人。

但她清晰地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那声音穿过了雨声,十分的执拗。

群青坐定许久,爬起来拉开门,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少年。

他通身布衣都被雨水打湿了,垂髫黑发贴在脸上,但一双漆黑的眸子却直勾勾地望着她。他有一张如风雅逸,如雪冷诮的脸,嘴角却微微向下,像是有些不快。

群青自出生以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人,不免盯着他看了半晌,才道:“你是谁?”

“时谕青,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未来的郎君。”少年唇边的不快更甚,雨水不断地顺着他的下颌滴下。

群青仰头看了少年半晌,确认自己不认识他,她迟疑道,“婚约……林瑜嘉变样了?”

少年面上变色,看瞳中神情似是恼了:“我不是林瑜嘉。好好看看我是谁。”

群青闻言,大胆地盯着他的脸,又好奇地打量他的衣裳和鞋子。他的衣裳破旧,一双鞋子更是几乎磨破,陷在污泥中,令她生出了恻隐之心:“你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少年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脚下,答道:“我踏过半个河山,走了很远的路,走了很多年,才找到你的。”

群青知道了,他是那朵多出来的红花,是精怪化人,是梦中奇遇,于她几乎封闭的少女时代不可能遇到的人,她很高兴见到他。

她从袖中拿出那朵红花,问他:“这是你的东西吗?”

少年勾唇:“你果然记得啊。这是我送你的东西。”

“时谕青,我是来迎娶你的。”他道,“你若是过得很不顺心,那就跟我走吧。”

说着,他拉住她的袖子,似要将她拉出那一灯如豆的狭小绣房,奔入广阔的天地和风雨中,正如她无数次企盼的那样。

那纸上的画、消失的信、苦涩的瓶,如茧的帷幕浮上心头,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