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贵国王后要的绣样。”群青道。她走上前来,宝姝看了她一眼,只觉是被群青暗害,忍耐道,“这是尚服局从前负责这批绣样的女官,且叫她来解释吧。”
宾使见她通身素净,并不如宝姝珠翠披身,不由道:“听说楚国南北分裂后,国力远不如前;北宸只留皇室躯壳,财宝、技艺皆流至南楚。云锦虽好,但这丝织工艺看起来不如旧楚,看来是王后的价出高了。”
言语之间,竟有犹豫毁约之意。
帷幕之后发出了一阵摸索。群青向那处瞥了一眼,便知燕王闻言难忍,换了个姿势。他受伤之后病一直未好,需要卧床,便叫人直接抬着床榻出席。
近来南楚频频挑衅,有备战之意,让燕王很是烦心。群青确定,若不是燕王此次受伤,按照上一世他的性子,说不定会立刻筹备与南楚的战事,只是因为伤了身,这才必须通过通商与西域诸国交好,以压制南楚,延缓战事。
这对群青来说算一件好事,前提是,通商必须达成。
这时,众人听得响声,都向门外看去。
从外面抬进殿内的是一架木头织机,抬织机的其中一人,便是满头大汗的梁公公。他抬完织机,便垂手到了群青身边。
群青察觉到陆华亭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看了他一眼,从容走向织机,抚摸了一下:“宾使应该未曾见过缂丝绣的过程吧?”
她止住鸿胪寺的译语,替她翻译的竟是梁公公,此人梵语说得颠三倒四,连同比划,译语着急地看向陆华亭。陆华亭摇了下头,止住了他。
此女又有办法了。
宾使不答话,群青自顾自地架好布,放置经线,捆紧云梭,一系列动作在指间行云流水,沐浴着天光。
终于在她摇动踏板的时候,那位高昌宾使离了座,怀着半分好奇,走到织机前旁观。
他亦是第一次见木织机,见群青将底图垫在下方,云梭穿梭经线间,底层的图样慢慢显出,微微睁大了眼睛。
“王后要的立体绣样,并非用针线刺绣,而是用云梭把彩线钩织在经线上,如此一来,只要有底图,再复杂的图画都可绣出来。”群青道,“这样编织,本就比普通的刺绣更慢,更耗眼力和手艺,难道宾使没有发觉,绣样的色彩比寻常绣样更丰富吗?”
梁公公:“在我们大宸,须得选出眼睛硕大、绣过十年的宫女才用得了这种织机,这么大的布料要忙碌一个月。”
宾使听后一怔,不由拿起那张散了彩线的绣样,仔细看了看,确实看出了不同:“色彩确实更鲜艳,可它确实并不匀称。”
梁公公道:“都说啦,一块绣布绣一个月,快不得。万花图的下半部分那才是正常工艺,上半部分,是因为你们急着返回高昌,赶工了才会略有松散。若是时间足够,必然是一批完美的绣样。”
没想到他们如此理直气壮,一时竟叫宾使判断不出真假,难道真的是此等原因?
群青手下动作却越来越快,云梭穿梭,几乎到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地步。她将踏板踩得越来越快,木刷下压的也越来越快,只听咔嚓一声,木刷的晃动停了下来。
宝姝不由凝神,织机,织机就是这样坏的!
群青蹲下,取下一块小小的木转轴,拿给宾使看,一道裂痕,赫然横亘转轴上:“日夜赶工,织机难承劳损,会损坏零件。我们的缂丝绣,本就是精细造物,绣娘一日只取精力最好的三个时辰劳作,方才得到昌平公主扇面上小小的一块刺绣。若因赶制给贵国王后的贡品,损坏了我们的织机,我看是我们尚服局损失更大。早有别国愿意出钱也愿意等,售卖他国,对我们更好。”
宾使望着眼前织机,抓紧手上绣样,一时间又有些犹豫。
若缂丝绣真如此珍贵,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