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李焕既有手段在攻城时悄悄潜入城中,若他想见杨芙,为何不趁此时前往清净观中?

萧云如接着道:“罪媳自小到大,谨慎小心,是世家贵女端庄典范,为的便是不让别人挑出毛病,从未想过会被此事毁却人生。回了家中,继母知我失贞,作威作福,要通晓家族,只是见我拿着李焕的衣裳,不确定身份,未敢擅动。及至后半夜,我实在畏惧人言,难忍熬煎……”

“便想去河边,投水自尽。”

她停顿一下,才继续道,“结果,我看到那个叫狂素的暗卫后脑受创,倒在冷溪中,我便去河里找,在浅滩当中,找出了不省人事的三郎,他的面具已经不见了。借着外城的火光,我看清了他的脸,他发丝淌血,也是被人击昏的。”

宸明帝不由打断:“外城有火,那是何时?”

“当时城门已开,到处都是喊杀声,长安城破,但那对想死的人来说又有什么干系呢?”萧云如平静道,“李焕醒来,却急着要走,那时我才确定他是燕王,心中又抓住了一线生机。萧家再大,在新皇面前也要低头,我守着规矩,只能随便下嫁,半生遭人指点,可我不想那样,我还有许多想做的事。”

她问他,能不能回来找她,她愿以萧家军为筹码,助燕王一臂之力。

看着她的眼泪,李焕半晌不语,只是道歉,说他有喜欢的人。

“罪媳万念俱灰,不愿强人所难,待李焕离开,转身便投了水。”

李焕兴许也为她的决绝所震惊,返身将她捞了出来,答应了她,随后匆匆离去。

“在等待的过程中,每一日都是熬煎,两个月后,竟然有孕。为防此事为人所知,也不敢玷污皇家血脉,是以罪媳给自己下了猛药。原本郎中说,因寒雪丹伤害,我不会再有孕了。未料竟有了世子,而若再堕胎,我可能有性命之危。”

萧云如望着襁褓,“我多么侥幸,希望它能康健,而又心知犹有隐患,如今瓜熟蒂落,想是上天对我撒谎的惩罚,罪媳愿领责罚,只求圣人明鉴:”

她道:“城破之时,燕王与我在一处,所以当日飞马践踏两坊、伤害百姓之人,还有清净观凌辱宝安公主之人,不是燕王而是他人。这就是罪媳想禀报之事。”

宸明帝死死望着她,许久才道:“不是燕王,那你说是谁?谁会戴上三郎的面具、骑上三郎的马、指挥三郎的下属,蓄意谋害他?”

萧云如从世子的襁褓中拿出了一枚瑜石带钩,一叩道:“这样东西,是罪媳当日在河边捡到的。此人当日就站在桥上,旁观下属与燕王打斗。太子殿下的身高身形,与燕王相似。何况当日,燕王悄悄潜入城内绞杀北戎斥候时,告知过长兄。”

风拂过群青的发鬓,她没想到萧云如之事,会带出清净观之事的真相。

萧云如手中那枚黑色的瑜石带钩闪动着晖光,是七品以上命官才可以佩戴于蹀躞带上之物。它对李焕稍显贵重,也只有节度使嫡子寻常使用。

两坊之事,死伤甚广,差点葬送宸明帝到手的帝位,又差点令燕王被赶出长安。如此阴毒计谋,他无论如何不相信,那个人不是燕王,而是他亲手带教的太子。

这个孩子他非常了解。李玹的性子随了元后,高洁而温吞,事事都要看他的眼色,有时甚至有些优柔寡断。

太子又是怎样做到血洗宫城的第二日,又若无其事地与他一起去安抚宝安公主,仿佛一切没发生过呢?

疯了。肯定是攀诬。从她失仪夜半叩门开始,便完成一场有预谋的攀诬。

宸明帝厌恶夺嫡之事,阴恻恻地瞪着萧云如。他一时没想好如何处置她,于是他指向群青:“内廷女官未行引导宫妃之责,竟叫燕王妃胡言乱语,给朕拖出去。”

他想通过处置身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