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将一把他掀进水中。

那四名暗卫自然明白轻重缓急,一哄而上,驮着他便向远处渡去:“殿下,快走!”

芳歇伏在一人背上,回头望她,眼中惊悸渐成绝望,子母转魂丹折磨着他的身体,如今不疼了,力竭昏厥过去。

群青没有划船,任凭小舟在河中漂浮,她静静地坐在渡船上,眼中倒映着岸上府兵骑马逐船的影子,她辨认出他们的衣裳,是太子的府兵。

若是先前被李玹追上,她大概会感到绝望。

但现在,看着府兵靠近,她反而生出了些许快意。

她心中琢磨着方才那暗卫的话,胸中渐起酸涩不甘,翻滚起火焰。

可若是不知道个中细节还好,如今知道了,仇人尚在宫中,她不久前才跟他们错肩而过,看到他们富贵自如的模样,如何甘心就这样赴死,逃跑又何意义。

李玹只是派人捉她回去,而不是就地诛杀,便说明她还有翻盘的机会。

头顶忽然被人搭上了东西。

那杀鱼少年将衣裳盖在她头上,他冷得直打颤,居然还啃着一张饼。觉察到群青的目光,他把胡饼从自己嘴边,慢慢地移到了群青嘴边。

群青没有吃:“你不怕?”

“阿娘说过,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留在船上也可能被杀,还不如赌一把,跟着你,眼下不是活了吗。”这少年小心地说,“娘子,俺阿娘还说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哩。”

群青的鼻尖酸涩了一刹,她很意外自己居然还会为这般孩子话触动:“你跟着我,马上就要倒霉了。”

“啊?”

几枚飞钩抛出,抓在了船上,直将木舟拉到了岸边,岸上的枯枝落叶上,全是马和人。府兵身着银亮的铁甲,面容冷酷。

“东宫参军王镶,奉太子之命,带青娘回宫。”为首那人拱手一礼,语气客气而冷。

偏是此时,身后又传来马蹄声与哨声,那队马疾驰而来,横冲直撞,东宫府兵不得已分开两列,让一队白马冲出了囹圄。

群青漠然坐在船上,望见为首那人一身红色官服,通身被雨水打得透湿,令那红锦与绣花愈发鲜艳逼人,苍白的脸,漆黑的发,分明得近乎妖艳。他勒住马,远远地望了群青一眼,便转向王镶:

“燕王府抓细作,某也要带青娘子回宫调查。”

第69章

王镶万没料到他敢截东宫的人, 沉下脸提醒:“陆长史,某是奉太子殿下之令。燕王府难道想越过了太子去吗?”

陆华亭却不下马:“王参军领的是口谕还是手谕?”

“这……领的是太子殿下口谕。”

陆华亭从怀里取出两页纸,在他面前抖展开:“某拿的是细作画押口供并燕王殿下手谕。依大宸律, 皇储府兵拿人, 必须文书齐全,否则是羁押良民,王参军是想陷太子于不义之地?”

王镶只得了李玹一句话就快马加鞭地赶来,哪料到陆华亭有备而来:“我也是职责所在,陆长史何必故意为难, 咱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水从顺着鬓角, 从陆华亭的下颌上滴下来, 他一勒马道:“燕王府负责撰修大宸律, 实在没有知法犯法之理。你回去补全文书再来,某绝不为难。”

王镶部下那些府兵躁动起来,王镶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言语, 伸手止住他们。

陆华亭兀自下了马, 朝群青走去。

飘飘摇摇的木舟上, 她身上天青色衣裙已然透湿, 紧贴在身上。漆黑的发丝粘在瓷白的脸上, 睫毛不住地滴落雨水, 像一尊破碎的观音像。

随即,陆华亭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杀鱼少年脸上, 这少年以衣裳挡雨,和她贴在一起,他便和一双澄澈的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