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监听网络,外界纷纷攘攘,舆论、阴谋论、互相仇恨与敌视像火一样旺盛,重新点燃系统的不安。

但这一切的乱象都不是系统恐惧的源头。

A567降落下来,张开蝶翼遮住黑箱后,他十多分钟都没有动过了。

A567杵在大桥中间,静悄悄的,不吭声,不动静,不带着时老师离开,也不出面否决第四军团的罪证指控。

系统黑进A567的智脑环摄像头,发现A567单膝跪在黑箱前,木然盯着箱体。

系统不知道怎么办,但A567绝不能这样发呆太久。

第四军团会因为焦灼的情势持续给主播菲特泼脏水,鬼牌太疯了,系统算不出他的底牌也算不出他的下一步计划。

时老师不能继续在嘉年华星球待下去了。

系统启动时老师的社交账号,给A567弹去一则消息,又操控A567的智脑手环转成自动播放的AI语音。

@菲特:“卡许。我是菲特的代发…”

阿努什卡什么都听不见。

地上的黑箱有一种可怕至极的恐吓力量,令阿努什卡思维停转生锈。

阿努什卡以前从未处理过类似的棘手情况,这个情况已经超出他能承受的情绪极限。

他失联的副官说:菲特把自己藏在箱中,长官,我不确定菲特先生是否受伤。

在降落下来前,阿努什卡一直以为“箱子”是某类空壳展示载具。

当阿努什卡沿着菲特实时传输的坐标追来,在空中抢下一只黑箱时,他几乎不敢相信,箱子是这个意思。

这是一个沉重的,表面坑坑洼洼遍布弹坑,被血迹淋透的星能电池箱子。

阿努什卡对未来的美好信念、比之以往更强盛的勇气、誓要征服星海的彭湃野望,他的爱和一切关于未来的美好想象,他的爱侣,此时此刻,就装在眼前血迹斑斑的黑箱中。

要怎么去应对处理这种情况?阿努什卡逼迫自己接受德斯蒂尼有可能奄奄一息,与死亡一步之遥的状态。

要如何…如何…

突兀间,阿努什卡的自我认知产生轻微失调,已经遗忘很久的幼年期状态重新席卷上来。

这个瞬间,阿努什卡感到世界徒然变得庞大而陌生,恶意与刺痛像巨人的脚掌,从他身上踩过去。

他无法动弹,只能像幼年期硬熬着,等待僵直过去。

阿努什卡盯着带血的箱子,心口像被戳了个洞,冷风穿过,带走他的力气。

…你把我变得软弱了。

“……他的荷尔蒙和腺体出了点问题,现在正在休眠,我需要你将菲特送往我们来时的出行舰队,我会在上面治疗他。卡许?卡许!你听见我说话了吗!发什么呆!不要再发呆了!现在不能浪费时间!”一个熟悉的温和声线在阿努什卡耳边气急败坏尖叫。

AI音变成阿努什卡熟悉的温柔声线,刺破封闭他情绪与认知的凝滞茧房状态。

阿努什卡的嘴唇轻颤,意识到自己必须从这个凝滞状态抽出,不能…不能浪费救…治疗……治,时间。

“我…”阿努什卡张嘴,凝滞几秒,才又有声音从喉咙里出来,“我…带来了,戒指。”

“你答应我…愿意,现实…戴上。”阿努什卡轻声说,反复念着,终于把所有词咬对位置。

“你愿意在现实里戴上订婚戒指。”

“你愿意。”阿努什卡汲到了一些力量,伸手去开箱。

不知道是早先撞坏了,还是一直没锁紧,黑箱的锁很轻易被阿努什卡摘下。

阿努什卡的夜视能力优秀至极,鳞翅围拢的黑暗不能阻挡他分辨箱中景象。

德斯蒂尼蜷缩着沉睡,脸抵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