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序听到这个问题,不悦地皱起眉头。

在整个群像纪录片的录制中,岑稚许无疑是最年轻的面孔,细腻纤长的手指同人们印象中的匠人相距甚远,这句话无疑是在暗讽她资历不够。

后期剪辑不会在这段大做手脚,过度解读的发挥空间悉数留给了嗅觉敏锐的营销号。

就在众人都以为岑稚许即将变脸的时候,她定定地看向控制屏界面,语气依旧平缓,“设备只是辅助,再精密的仪器也会存在误差。就拿这几个传感器来说,哪怕是从以严谨闻名的德国进口的,它也可能损坏。除此之外,信号线松动,端子脱落,以及电磁干扰,也会产生异常数据。”

“目前用的逻辑算法,都是基于这些数据。倘若其中一个传感器异常,它会自动刨除,再取平均值,可靠性稍有下降。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事情时有发生,缺乏经验的话,修复出来的东西,也没有温度。”

一段解答,将刁难化险为夷。

岑稚许身上专注的沉稳,才是这幅油画里点睛之笔的描绘。

复烧后的壁瓶从窑炉里取出来的那瞬,犹如赤红的烈焰,录制组不由得发出参差不齐地抽气声。疑问的话还没溢到唇边,表面温度就已迅速下降,珐琅彩油亮鲜艳的丰富色阶逐渐显现。

镜头记录下的这短暂瞬间,壁瓶中央层叠的花卉仿若鲜活地绽放。

比昙花一现还令人惊艳。

视觉盛宴的余韵一直持续到岑稚许将钟表嵌回腹壁,已经完整复原后的瓷器在圆盘上缓缓转动,秒针声落响的那刻,为这场跨越了时间长河的修复工作画上句点。

即便拍摄结束,那种令人久久不能平息的震颤感还在胸腔回荡。

“太美了,我有预感,刚才从窑炉里取出成品的那个片段,一定会爆火。”

“每个绝美镜头都记录下来了。”

“我之前一直不知道,西洋钟表结合本土文化后,竟然还能做得这么美轮美奂,栩栩如生。”

众人边讨论,边手脚麻利地收工,岑稚许挂着浅淡的笑容回应,说了句辛苦各位老师,才扬唇,挽上谢辞序的手。

“我看你在旁边等了好久,还以为你会耐不住,先离开呢。”

现场还有布景师和工作人员在,岑稚许似乎并不避讳,光明正大同这位传闻中不苟言笑的谢家太子爷说话,八卦因子迅速蔓延。

谢辞序抬手,将她垂落的那缕发丝拂至耳后,“我看你状态不错,不忍心打扰。”

“跟状态没关系,修复工作本来就划分好了节点,没办法随时停下来。”岑稚许实事求是地说。

她现在的心情不错,撩眼看他的表情都是上扬的。

谢辞序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牵住她的手,“我的意思是,等你多久,都不介意。”

指腹在她腕心摩挲,薄唇笑意散漫,“这都听不明白?”

他平时忙得脚不沾地,行程表就没几分钟是空出来的,愿意时间浪费在等待这件事上,本就显得给外难能可贵。

岑稚许扯了扯唇,没说话。

制片人走过来,同她道了个歉,“岑小姐,刚才那个问题是临场发挥,没有深层含义,我很尊重您。希望您别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