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陇右兼安南大节度使毕知梵弑君的事传至天下,天子在庭中为他所杀,意图称帝。但幸而天子早立下密诏,要禅位晋王。

至于安南道的半分裂问题,在毕知梵试图屠戮天子、取而代之的那一刻,他们已输掉了全部的名义。

毕知梵的人头被硝制后传至安南道,传首至掌安南的其它各大都统,令他们生出忧惧。

因犯下谋逆大罪,十恶不赦,前安南道兼陇右使的党羽部曲不降者,一律斩杀。

陈茗在河东的军队整装待发,挥师过去清剿,铁骑踏安南,哀鸿遍野。他将这片肥沃的土地重新牢牢掌控在帝国手中。

燎烟不愿意再躲避,很多事情他必须面对。他依然日日夜夜与陈茗居住在一起,同枕而眠,同床异梦。他们依旧会手足相交,会抵死行乐。乐到极至,燎烟总会像陷进幻境般,迷离地发笑。但你得知道,有很多种情况,哭泣的脸庞倘若不见泪水,他们是一张张笑着的要疯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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雉奴鸦奴想过来,但却被告知,他们只有在晨昏暮后见一面他们的荧郎,从一日到三日,从三日……燎烟左右开弓当众扇了晋王两耳光。于是恢复到了一日。

陈茗的亲儿子会走路,会喊“父王”了。他很漂亮,很英武,很霸道。陈茗指着燎烟对他儿子说:“喊亚父。”

燎烟当场拜陈茗的儿子,喊:“小主君千万别!”

陈茗当场给了他儿子一脚,逼他跪倒。漂亮英武的小郎嗷嗷大哭,冲过去咬雉奴。雉奴敢怒不敢动。

陈茗有一天问:“烟奴,你想要什么?无论什么郎主都可以给你。”

燎烟疯疯癫癫地说:“我想要天上的星星。你去摘一把星星给我!”

陈茗把观星术师世家收藏的千年陨铁搜刮出来,打造成一对手环。黑色的在光下泛银的陨铁环,沉甸甸分别套在他与陈茗的手腕上,严丝合缝,除非剁手。它们折射星空的神秘,确实是星星,星星的碎片。

陈茗再问:“还要什么?”

燎烟说:“我想要你在我眼前消失,彻底消失。”

陈茗想也不想,说:“不可能。换一个。”

燎烟说:“我想要毕知梵活过来。还我的阿梵!”

陈茗说:“他再活一万次,我杀他一万次。无论天涯海角,碧落黄泉。这是我最真的、向天的承诺!”

陈茗又说:“不要让我真的疯。否则郎主还会杀莫文山,杀你的雉奴鸦奴,再杀一个段二郎。”

接下的时光很快,飞快,像李贺的诗那般快。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燎烟的眼睛出现了问题,他某一夜在陈茗累极后偷跑下床,躲在殿中喝醉了酒,隔着门窗看又一年的初雪。他再也没有心情去屋外耍雪,去屋外欢天喜地,去摘孤零零幸存的瘪柿子。

他看见了幻影,毕知梵。

落拓萧条的他站在庭外,七窍泛滥油绿的荧火,他问:烟烟,愿意为我开门吗?

燎烟便为他开门。

毕知梵苦笑了,却不入门,只空空地说:烟烟,你怎么可以给亡魂开门呢?

毕知梵说:我为你破了境,你怎么还不走啊?

突然间地动天摇,一条黑色的龙咆哮着现身,震撼地穿透他,他变化满天流萤破散开,盘旋绕庭三周,再向雪夜的天空飞尽。

黑色的龙缠绕在燎烟身上,鳞甲流溢金光,翻腾如活物。它高昂头颅,睥睨四方。等流萤走后,它才盘曲放松,紧紧地将怀中宝珠护好,安宁地在他身上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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