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茗在冬日出征,春天归来。

打完胜仗,稳定邦域,溃散的民心开始有所倾斜,不断有八方志士拖家带口迁移河东道,投奔他们心目中的主君,赌天命搏前程,愿为他驱策效死,只为给妻儿后代留一片清明的天。

陈氏经营的枢密机构、政法机构全部都在高速运转。落实到时代某一个具体的人头上,大概就是“当家的,咱家里的钱财够不够在太原置地产?”,或者“当家的,户籍能不能找县丞通关系,给咱换成客籍?”“死女子说什么砍头的话?”“咱得趁早躲避战乱,客籍方便到处跑啊!咱可以去河东重新安家!”

老和尚说将军乃尊者并非虚话。

陈茗每毕一次战役,都需要面对来自中央朝廷的犒赏与陷阱,要筹备很多场庆功局,要批准很多道大小政令,还要收拢很多残破的利益团体。陈茗与他治下安定富庶的河东道,在乱世之中,无疑是对乱离人有巨大吸引力的梦乡。

即使肉眼可见地忙得恨不得向天再借五百年,陈茗在归太原后的第一件事,依然是迫不及待地、全面地掠夺占有燎烟。

燎烟恨他无法战胜的陈茗,情真意切。

陈茗一直在用他最暴烈不堪的床帏手段,利用肉体屠戮燎烟。他孜孜不倦地修筑着那道无形的灵肉枷锁,把一头套在自己身上,另一头套在燎烟身上。

陈茗却需要他悲悯的烟奴为他破开肋骨,他才好安心地存放一个强者所不能为人知道的忐忑与噩梦。因为如果无法安放在他怀中,陈茗将看见自己在老朽的某天,他一定会成为史册中排得上号的暴君。

他期盼未来有一天,燎烟会变得像只刚破壳出来毛绒绒的小黄鸭子,依恋着离不开他。

十一年前,算他们首次相见。

一身麻褐的燎烟蹲在府内的春湖边儿,一对灵光泛滥的眼珠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只母鸭子带着它一群黄孩儿们,浩浩荡荡地下水。然后,他从后背掏出另两只小黄鸭,推着它们跟上大部队。

燎烟催促:“走呀,走呀,跟上你的哥哥弟弟们!”

由于正在换牙期,他一开口就露出豁口,奶声奶气的腔调还厮厮漏风。可是小朋友既天真又可爱,即使他正在跟一颗石头对话,这颗石头也一定是用了某种语言在回馈着他。万物都会因他的感性而生情。

只是这两只毛绒绒的小鸭子,却不怎么配合他说的话,歪着屁股往前走了几步,又歪歪地原路返回,重新跟在燎烟后头。呱呱地叫唤燎烟。

小燎烟怎么走,它们就怎么走,燎烟走到哪儿,它们就能跟到哪儿。

愁的小燎烟眉毛都耷拉了下来。

在桃树上打盹儿的少年陈茗其实看了许久,突然倒挂枝头垂下身体,直接跟燎烟来了个贴脸杀。

吓得燎烟眼泪都差点飙出来:“妈呀!大白天的!” 没办法,穿来这里是个小孩,他连心智也似乎成了个小孩儿,很容易受惊。

進羣扌戈:贰伍ろз㈨伍㈡②叁五

陈茗才不会理会一个小奴的情绪,晃悠着身体问:“你这小童子有点意思,本郎问你这雏鸭为何能跟你如此亲密?”

燎烟心想他才不跟个古董熊孩子计较,抹了抹眼泪光,一板一眼地回答:“它们破壳第一眼见到的是我,自然便一直跟着我喽。”

陈茗继续问:“为何第一眼看见的是你,就跟着你了?竟连眼前的亲缘关系都能视若无睹?”

燎烟就很小大人地给他科普,带着在陈茗看来奇特的优越感:“这是某些动物特有的行为,比如一些刚破壳孵化出来的小鸡小鸭,会跟着它们第一眼见到的移动的物体,把它们当妈妈……嗯,这种行为也被称为印随行为。”

说话期间,两只一直咕呱叫唤的小鸭一只被他送上肩膀,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