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二那年她第一次见到温卿辞时至他们重新在北城遇见, 她就没有想过有一天两个人会走到如今的处境。在她的印象中, 温卿辞的履历一帆风顺, 含着金汤匙出生在很多人一辈子都走不到的罗马, 矜贵点,骄傲点不稀奇。她难以想象,这样一个人也会有天, 仅仅是因为一段失败的感情而放低底线到这般田地。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林听沉默了好一会儿,开口叫他的名字,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温卿辞, 你再好好回想一下你自幼起接受的教育和道德伦理,这样做是正常的吗?是正确的吗?”
她的话透露出着对他的态度。
不正常, 不正确,不道德。
这几个形容词温卿辞听到的太多次了。竞争失败的对手,满眼失望的温淑曼,对他怀恨在心的司清衍等等, 很多很多人都这样说过他。他们觉得他卑劣, 残忍, 是个怪物。
温卿辞从来没在意过。
可现在,林听也这样觉得。
他低垂着头,阴影掩盖了落下的泪珠, 再抬起头时, 只有睫毛稍许湿润, “不正常又如何。”
“柏”温卿辞不想提起柏青的名字,咬牙顿了两秒, 忍耐这个名字带来的不适和嫉妒,把温热的奶茶放进林听手心里,然后收回手像是已经思考过做好了准备:“他不能做到的,我能。他给不起的,我给得起。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正常的.....但我会尽量去学。”
林听一时语塞,气笑了,语气也情不自禁地激动起来,“学?学什么?学当小三?温卿辞,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别人怎么看你?你家里人,你外公,母亲,还有其他世家怎么看你温卿辞啊?他们花了那么多钱培养你,就是让你现在来给我当情/人的?我孩子要是这样,我得被气疯!”
她的态度不算尖锐,但一字一句如同碎玻璃渣滓扎进皮肉中。
温卿辞颤抖着,鼻尖酸涩,在林听说完后小心翼翼抬手,捏住她大衣的衣角,声音艰涩带着退让:“我不怕.....我不介意别人怎么看,他们说什么我都能接受。如果你不想被其他人知道,我可以不让人发现,不会有任何人能知道这件事。”
早在很多年前,他就知道,没有亲人会真正在意他。他们和外面那些陌生人无非只是血缘在牵连,就算是因为这件事情生气,也不过只是觉得他给家族蒙羞罢了。
流言蜚语,他受过太多。
早就不在意了。
“都能接受?”温热的奶茶逐渐融化了冷到没有知觉的手指,在寒冷的冬夜显得格外珍贵。林听突然很冷静地望向他,眼神中没有愤怒,也没有任何讥讽的意味。
她定定地盯着温卿辞看了几秒。也可能是十几秒,又或许更久,在此时此刻的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显得格外漫长。
温卿辞感觉呼吸被这种极端的窒息捂住了,他拉着林听的衣角,手指不由得收紧。胸腔内的空气被挤光了,连微弱的起伏都觉得痛苦难耐。
“我跟他要是结婚了,就受法律保护,而你不能。”
“到时候,倘若你生老病死,在医院连手术签字我都不能帮你的。”
“难道在生死攸关命悬一线时,你还要等家里人从国外赶过来吗?”
“你说你都能接受,那如果我以后有了孩子,他知道了这一切,他会怎么想他的母亲?你又真的能接受你往后余生都看着我们一家幸福美满,而你自己孤身一人,连孩子都不可以有吗?你会后悔的。”林听站直了身体,看向远处的雪花,胸口很堵,“退一万步讲,即便我们真的有了孩子,那就是私生子。那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他也会有漫长的一生需要过,你让孩子怎么自处,怎么面对自己卑劣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