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安没喝酒,却又像醉了:“张扬?”

那人说:“是啊,就是那个看起来呆头憨脑,却有点意思的那个小玩意儿,长得一般,脾气倒挺硬,以前有人摸了把他的屁股,红着眼睛追着人要和他拼命,还是蒋少你把他拦下来的。”

蒋安心里头像是有针尖在扎,忽然觉得疼。

“还有这事么?我都忘了。”蒋安声音有点哑:“我刚才才发现,我都不记得他什么模样了。”

旁边有人说:“蒋少还真是万花丛里过,片叶不沾身,那人我也记得不大清楚了,就记得一双大眼,扑闪扑闪。您把他第一次带到席上来,还把人吓坏了,眼神全落在你身上,抓着你的衣袖,紧张的不行。”

蒋安忽然捏不住杯子:“他抓着我的衣袖么?”

“是啊,我瞅着他好像更怕你哥,这小东西还是有点贴你。”

“我瞧着他是喜欢安二少的。”

蒋安忽然心跳如雷。

有人在旁边起哄:“蒋少改天再带来一次么?”

蒋安抬了眼皮:“带不来了。”

“他死了。”

蒋安起了身:“我有点事,先走了。”

蒋安回了车里,司机一直在车里等他。

这会所在城西,蒋家在城东,不算近,他今天回来的早,又遇上堵车。蒋安向来有点晕车,闭上眼睛小憩。

半路上还是不大舒服,下意识往旁边摸,说:“张扬,晕车药你带了没?”

这话落下,车里头死一样的静。

司机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他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个小瓶,说:“蒋少,这药是以前他留在车上的,就是时间有点久,不知道还能不能吃。”

蒋安把药瓶子拿过来。

是真的挺久了,瓶子都显得有些旧。他打开瓶盖子,干咽了两颗,还真有效果。

蒋安回家,踏进房门的时候,脑袋里空荡荡的,他真的想不起张扬的脸。

蒋安奔到张扬的房间,里头还是那么乱七八糟,他到书桌旁边翻找,没有一张他的照片。

对了,他前段时间,把张扬的东西一把火烧了。

没了,什么都没了。

蒋安坐在床边,静了好一会。

他忽然想起来点什么,呼吸急促的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头有个不大的存钱罐。

蒋安把它抱出来,在怀里仔细摩挲。罐子很沉,大概是快要满了。

张扬只有这么一个存钱罐,却用了很多年,这人很注重实用性,这存钱罐是塑料质地,中间一条细缝,可以打开。

每次满了,他就把那些零碎的钱换成整的存起来。

蒋安抱了一会,他把罐子放在床上打开,打来的时候,蒋安哭了。

罐子里头,大多是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硬币,也有不少卷成一团的纸币。

他手上捏着的盖子里,歪扭扭写了句话:“好好存钱,报答安哥。”

关于张扬的记忆铺天盖地,他想起张扬第一次进蒋家的门,那么感激的对他说:“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他记得有一天,他从国外玩了一遭回来,张扬在门口接他。

蒋安看着他竟是愣了神,阳光底下,张扬穿了件白色的衬衫,对着他笑,瓮黑的眼睛里头只有他。

蒋安抱着开了的罐子下楼,里头的钱轻飘飘撒了一地。

蒋安到了楼下餐厅的壁炉边上,探着头往里头看。

上次,谁都找不到他的时候,张扬藏在这里。他钻进了壁炉,手脚并用卡在烟筒里。

蒋安对着里头说:“张扬你出来吧,这次我不骗你,你只要出来,我就放你走,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