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线垂头丧气。
“没事, 没事。”温蕙向来是个心大的,反而不在意, “这衣服不也挺好看的嘛。”
真是睁眼说瞎话。温蕙喜欢大红大绿,喜欢织着金线银线, 闪闪发亮的遍地金的料子。这件霜色的衣服自裁了,就没穿过几回。但这是去年裁的新衣, 而且是好料子,所以一并带过来了。
银线跟温蕙的审美完全一致。她一直觉得落落有时候给温蕙配的衣服太素了。
但不管怎么说,她们家姑娘心这么宽, 其实也挺好的,起码不容易因为一点小事就丧气。
银线便跟落落争辩:“头上戴得也太素净了吧, 多插一支吧。怎么也是新嫁娘呢。”
落落为难:“那就显得头重脚轻了,看着不协了。”
落落言谈举止和气质,比起温家人, 都更向陆家人靠近。
温蕙虽然有自己的审美,可也颇有自知之明。她想她娘肯定亦是。要不然她娘做什么专门寻了一个落落这样的婢女给她呢。
银线道:“姑娘,你看……”
温蕙却道:“听落落的吧。”
便这么定了。
落落小声提醒:“以后要叫少夫人。”
收拾利落, 原是预备着今日认亲的。温蕙却被告知她的公公半夜才赶回家歇下,恐怕一时半会是起不了身。
温蕙问:“那……认亲?”
来人禀报:“乔妈妈吩咐,情况特殊,请少夫人先用饭,待老爷起身再说。”
温蕙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
外面已经有粗使的丫鬟拎了沉沉的食盒到正房明间,青杏、梅香往桌上摆饭。
忽又有小丫头掀开帘子来禀报:“公子来了。”
看起来跟落落差不多年纪的小丫头,可能还不如落落大,也还不知道名字。这院子里现在温蕙才只知道青杏和梅香,还是因为这两个是贴身屋里伺候的。
温蕙忙起身去了明间正堂,一跨过??扇就看见了陆睿。
陆睿在正堂负手而立,听见声音转过身来。他穿着件霜色的圆领袍,丝绦束腰,玉佩垂悬。有种说不出来的干净出尘之意。
温蕙以前没意识到,霜色可以被穿得这么好看。
银线呆呆地张开嘴。旁的丫鬟都低下头去抿唇而笑。
实在太巧,温蕙和陆睿,竟然不仅穿了一样的颜色,还显然是一样的料子。温蕙忽然想起来了,这块料子,本就是去年陆家送来的节礼中的一块。
陆睿眸子明亮,对温蕙一笑:“心有灵犀了?”
他虽然开着玩笑,但那笑容温和,人也守礼只停在正堂,没有进里间。负手而立的样子像一丛挺拔的青竹,既清且净,还给人一种安心之感。
不像昨天晚上,看她的目光让她心脏怦怦直跳。
所以昨天晚上果然是因为喝醉了吧。
温蕙吸了口气,微微屈膝,道:“夫君怎么过来了?”亏得昨天晚上跟银线练过了,要不然今天这一声“夫君”怎能叫得如此流畅。
陆睿道:“父亲昨天半夜才回,快四更才歇下,今日府里也在忙着搭灵棚准备祭品、孝衣,认亲的事且得等父亲起身。我怕你不安,过来陪你用饭。”
温蕙心中如喝了温水一般,忙道:“我并没有不安的,你别担心。你若有事,就先去忙。”
陆睿仔细看她。没有洞房,新娘子安稳睡了一个晚上,精神抖擞,确实没什么惶恐不安的模样。
“该忙的自有管事们去忙,我能有什么事。国丧事虽大,却远在京城。”陆睿含笑,“眼前,我的事便是你了。”
他这个人!
丫鬟们都听着呢,他怎么能这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