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阉人看起来再豁达再可亲的,内心里总有阴暗扭曲之处。
他小小年纪母亲被贬,自己被发到苦寒之地,分外敏感,轻易便能察觉出来。后来他就找借口搬进军营里,不住在王府,不叫那些阉人近身影响自己。
待长大,便不要京城发配过来的阉人。说了几次,京城那边便不再给他配阉人,他自己这里也不收私阉。
现在王府里只养着从前带去的一些阉人,都近不了他的身。留着给他们养老罢了,毕竟都是从前伺候过母妃的人。
赵王与大将边说着,边北去了。
赵?R被烟尘迷了眼睛,狠揉了几下,都还忍不住使劲睁着眼睛目送赵王北去。
赵王的身姿,令赵?R一生难忘。
待那挺拔英伟的身影消失,赵?R发出长长的一声喟叹,感慨地唤了声:“永平……”
霍决却没有像平时那样立刻应声。
赵?R微诧转头,却见霍决也凝望着赵王远去的烟尘,那目光竟痴痴的,尤甚于他。
霍决十六七才净身,曾经是男人。他出身行伍,若无此一遭,说不定将来也能成为这样坚毅果敢的伟男子。
只现在,不可能了。
赵?R对霍决生出了一分怜惜,又唤了一声:“永平。”
霍决惊醒。只他已经失了态,便干脆不掩饰,只垂下眼,应道:“在。”
霍决虽年轻,其沉稳内敛却是赵?R生平仅见,喜怒从不外露。偶尔失态露出两分真性情,赵?R反而喜欢,并不责怪他。
赵?R背起手,遥望着赵王消失的方向,感叹道:“赵王叔,真是人物啊。”
霍决沉默了许久,道:“一流人物。”
赵?R问:“我是几流?”
霍决抬眼:“您是我的主人。”
赵?R笑叹:“不入流,是不是?”
霍决道:“您是我选择效忠的人。”
“你呀。”赵?R笑道,“算了。”
他望着北方,悠然神往:“还是你说的对,该走出来。若不是来到京城,见到赵王叔这样的人物,我是不能真的看明白自己从前有多可笑。”
霍决不说话。
赵?R也不强求,只道:“永平,以后我若再作出可笑之事,提醒我。”
霍决垂首:“公子以后,只会做大事。”
赵?R一笑,翻身上马。
霍决却没有立即上马,他向北望了望,又向东南望了望,似有出神。
小安牵着马凑过来,问:“哥,怎么了?”
霍决道:“山东卫军这会,该到家了吧?”
小安道:“算算时间,差不多吧?”
霍决点点头,似是自言自语一般:“也挺好,平平安安的就挺好。”
小安没吭声。他知道霍决说的是什么。
因山东卫军到了京城,城门又重新开放每天一个时辰的时候,小安就去打听过了。山东卫军里,有青州卫,青州卫里,有姓温的百户。
他挺高兴地去告诉了霍决,结果霍决只淡淡地“哦”了一声。
康顺私下跟小安说:“你想让他怎么着呢?去跟前岳父说,‘我做个奴仆做得很体面了’么?”
小安哑然。
因他和霍决、康顺都不一样。他是从小被亲爹娘卖进王府的私阉。他在王府里长大,从来就未曾以身为奴仆为耻过。
卫军们都不许入京,但他们是襄王府亲随,可以自由进出京城。只到最后,山东卫军都拔营了,霍决也没去看一眼。
小安也闭口不提了。不想这会儿霍决又提起。
到底心里,惦记着呢吧。
小安想,若世上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