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抹了把汗,把厚厚的册子呈给老太太瞧,“下?个月佟大奶奶娘家表侄儿?办婚仪,这么远又绕着弯的关系,仪程该怎么拿?是一律按通好之家的例,还是走平常下?属官员的例?”
老太太脸发?黑,斥道:“这点子事都要?来?问我不成?从佟大奶奶那边算,她表侄儿?值当送份礼?派个管事包两匹绸缎,随便儿?应付就了。可要?是从官职上头论,她表侄儿?是嘉远侯麾下?得力?人,不看僧面看佛面,要?和虢国公府亲近起来?,能不把这些人笼络好?去开库房,支一千两票子,叫梁霁亲自去,说些亲热话,敬个酒再回来?。”
闵氏满脸通红,呐呐道:“媳妇儿?不知详情……”
“你当然?不知,”梁老太太怒道,“平素有个什么事儿?都往后躲,世家之间?就得频繁走动,多探探消息,你以为赏花会就只是赏花?以为人家请你吃酒就光是为了吃酒?榆木脑袋!”
闵氏被斥得抬不起头,梁芷萦在旁也坐不住了,小声劝道:“娘,您别急啊,大嫂要?照顾子女,哪有那些功夫打听?这些关系。家里头人多口杂,什么都要?操心,大嫂临危受命,也不容易。”
梁老太太怒气稍缓,见闵氏还杵在跟前,“还有事儿??”
闵氏点头,把册子又翻出来?,“安定门外?头二十里一片庄子,今年?暴雨多,受了涝,佃农交不出岁贡,卖儿?卖女尚还填不来?缺,求到管事头上,来?问我的意见,是减免两成租还是……”
砰地一声,梁老太太狠狠捶了下?炕桌,“是你理事还是我理事?什么都喊我拿主意,留着你们这些人吃白食?”
梁芷萦见几句话又勾得老太太发?作?,忙站起身来?扶着闵氏把她往外?送,压低声音哄道:“大嫂别往心里去,娘在气头上,刚才?把我跟芷薇也都斥了好几回,您拿不准主意的,不若跟大哥或是三弟妹商量商量,过两日等二弟把二弟妹接回来?,您就能歇一歇了,我知道辛苦了您,娘她也知道您的不容易……”
送走了闵氏,梁芷萦回身问老太太,“娘,您这么劈头盖脸的叫大嫂难堪,下?人们会怎么想?再经这么几回,那起子捧高踩低的东西就敢不拿大嫂当回事儿?了,您要?人管家理事,就得帮着人树立威信啊。”
梁芷薇冷笑道:“何止大嫂,二嫂在时,娘跟二哥也是想说就说,为了个贱婢,这个家早就没了体面了。我真是看不下?去。”
她气呼呼地一甩袖子,跺跺脚走了。
梁老太太见两个闺女都不体谅自己,忍不住悲从中来?,点点湿意又从眼底漫上来?。
明筝才?走三天?,梁老太太就病了一场。
安如雪吃了药恢复了些,躺在床帐里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梨菽偷偷哭了几回,知道劝她无用,孩子掉了,最?伤心的就是姨娘,得等她自个儿?想通了,接受现实,才?好为将来?筹谋,更好地利用这个机会抓住世子爷的心。
安如雪其?实没想到,孩子真的会掉。她试过几回,每每只是稍稍伤动胎气,见些红,那药最?好之处就在于从脉象根本查不出,到时候推说只吃了半碗鳄梨粥,余下?的当成罪证,明筝就只能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她再借着病势跟梁霄求一求,接了亲娘兄弟进伯府,给她些自由体面,往后再诞下?子女,最?好是个哥儿?,她就能谋来?更多。
她当真没想到,那个孩子就这样没了,得不偿失,甚至没能对明筝造成多大的影响。难道妾侍就不是人?命就那么不值钱吗?
以前亲娘告诉她,宁死也不要?做妾,她不服气,觉得是亲娘没出息,因?为笼络不了她爹的心,才?会让自己和自己的孩子过得那般凄惨。如今她却是有些动摇了……
但无论她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