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翊王为救皇上?命丧刺客剑下,为感念他的恩德,皇上?厚待他的遗孀,翊王妃还被破例接进宫,与翊王生?母蒙太妃同住,不仅如此,皇上?还格外优抚翊王一系,首受重用?的,便是许家?人。”明辙续道,“谁想到这?些年,随着许家?势力?越发壮大,胆子也越发大起来,那许克苒常年仗势收用?西人的好处,还纳了两?个西国的姬妾。就是这?回,左右逢源的戏码玩脱了,嘉城远近十城的布防图给西人盗了去,许克苒自?知闹大了事,皇上?不会饶他,索性拼死一搏,反了。侯爷是西北统帅,跟将士们感情最深,拿住了他,相当于拿住了保命符……”
明筝打断他,握紧扶手?扬声道:“侯爷微服前去,对方又怎会提前知情?”
明辙张了张嘴,移目望向父亲。
明思海没?有去看明筝,他怕看到女儿?眼底的绝望,朝堂上?那些龌龊腌臜,比内宅更甚,阴谋阳谋,智计手?段,说到底都只为争名逐利罢了。功高盖主,从来算不得一件好事。多年养虎,一朝放出山,自?然要发挥最大的效用?。用?许家?这?只多年养肥了的饵,借刀除去嘉远候,收服了西北军心,灭了心腹大患……这?就是他教出来的学生?,这?就是当今天子。
君君臣臣,不过尔尔。
厅中一丝声息也无,死一般的沉默中,那光色惨淡的日头终是落了。
明筝坐在车中,纤弱的身子随车摇晃着,风很冷,扑簌簌要卷开帘子。
她靠坐在椅背上?,出奇的,却没?有落泪。
从没?想过劫难来得这?样快,她甚至没?来得及与他说过半句情话,他就这?样走了,再也回不来?
眼底发酸,可是很奇怪,就是一滴泪也没?有。
她心思百转,想到要如何瞒住两?个老太太,如何替他扛住这?个家?。
虽然她只是个刚嫁进来没?几?日,连仆从都没?认全的新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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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明筝睡不着,她坐在镜前,借着暗淡的灯火打量自?己的眉眼。
他喜欢她的颜色,欣赏她的性情。
他爱慕她许多年,一直牵挂她这?个人。
成?婚后尽情欢愉,可时日太浅。
她头一次觉得自?己不能生?养是个遗憾。@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从前没?有子女,她并没?多放在心上?。
若早知快乐的时光这?么?短暂……她若是能留下他一点儿?血脉多好。
她双手?叠在腹上?,那里平坦一片。
如果能和他孕育个孩子,该是件多幸福的事啊。
可她再也没?机会了。
没?机会待他好,没?机会说句感谢。
没?机会说句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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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筝入宫更勤了,不是陪着太后逛园子,就是留在慈宁宫给太后捶腿喂药。家?里也顾得很好,老太君的腰伤腿伤恢复得很顺利。
二?十三日了,陆筠杳无音讯。
卸下白?日微笑的假面,夜里独处时她开始给他写信。
“吾君修竹,庭院里那树银杏叶片将尽,荷塘日渐枯朽,雪落之时能得你手?书一叙么??妾筝。”
“吾君,祖母伤情转好,今晨多进了半碗碧粳,娘娘精神亦佳,二?婶四婶皆安,家?中一切平顺,不必挂念。唯不足处,无君在畔,甚念。”
“一夜梦乱,辗转难眠,君在外,安顺否,和乐否,思妾否……”
她仿佛终于能够体会他寄来那些信时,怀着的是怎样的心情。
过往二?十余年岁月,似乎尽数是虚度。
她从陆筠开始,才真正知道何为被爱,何为爱。